“题都会做?”周肆看着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俩的卫恣,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将程一拽到身后,挡住了卫恣的视线。
“差不多会。”程一接过周肆拧开瓶盖递给他的可乐,“你不生气了?”
周肆看着程一仰头灌可乐,日光刚好在散漫在他周身,还是那个少年模样,日光流淌在程一贴在额头的头发上,流淌在程一白嫩的面颊,微挺的鼻尖,红润的唇,和上下滚动的喉结上。
“对不起。”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周肆突然开口。
“咳咳——”这话一出,直接把喝水的人连咳了好几轮,呛得眼泪都往下掉。
“别啊,程一一。我就道个歉,你别这么感动,不至于不至于!”周肆抬手给程一抹了眼泪。
程一懵懵懂懂地眨了两下眼,不知道周肆演的哪出。
“不,不感动。”程一说话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他试探道,“周肆,你,你有话,直接问?”
“那个,程一一,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那天晚上说得是气话,是吧,啊?程一一?”周肆的手熟稔地搭上程一的肩膀,“我思考了两天,或许……”
“没有或许,”程一把周肆搭上来的手掀开,他迈开了两步拉开距离,似要和周肆划出一个楚河汉界,而后他声音里的理智像一团裹着乌云的阴翳,重重地压在了周肆肩头,“我也没有说过气话。我是真的喜欢男的,周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喜欢。”
程一的目光锁在周肆身上,眼底蕴藏着的是他都没意识到的含着希冀的光芒:“而且目前还变不了,也改不了。我喜欢那一个人,没得选择地喜欢,甚至有点……”
“程一一……”周肆打断了他之后,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也可能周肆只是不想他的程一继续说下去,他不知道程一的后话会说什么,但他不敢听。
周肆的停顿,给了程一机会,程一再次开口,直截了当。
“不过你可以选择,周肆。和我这样的人做朋友,或者不做朋友,”程一顿了顿,才艰难地开口,“不想和我做朋友,也可以的。”
“你他妈说什么?”周肆听见程一最后那半句,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他伸手掐住程一的后颈,像拎猫一样钳制住眼前人。
“我说,如果你不想和我这样的做朋友,我们也可以装作不认识……”程一一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是在害怕,害怕周肆一句“好啊”。
“程一一,你是不是疯了?”周肆低吼了一声,看到周围路过的学生看过来,他恨恨地出了一口气,压下了怒火,“我不是想跟你吵架,也从来没想过不和你做朋友,但是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程一的目光里驻着坚定不移的一道光。
“你一定是疯了,你不记得小时候那些人怎么说的吗?”周肆咬牙切齿起来,他无法想象那种场面。
“我知道,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或者被人当谈资?”程一抿了抿嘴。
这是之前那个住了两个叔叔的院子里的两个人所面临的生活。
而他和周肆都好巧不巧作为旁观者,看到了那些走到门口还要往里吐一口唾沫的村民,也听到了那些大人时不时碎嘴说他们两个男人住一起的事。
“我会努力考出去的,不回去,总没人知道的。”程一一说。
“你……”周肆从来没想过他的程一一可以这么伶牙俐齿,就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程一面前,不知所措。
“这是我来这里读书的最大原因。”程一仰头看着周肆,“我想离开那里。我……”
程一欲言又止,他知道他自己注定和那个镇子格格不入,就和周肆一样,只是周肆的反骨是长在外面的,是不羁放纵的;而他的反骨是根植在骨子深处的,是不同大流的。
“……”周肆听着程一第一次提及的真正原因,不得不说,足以令他惊讶,他愣了好几秒,才听程一继续说道。
“你也不用着急决定,将来我们回去的机会也屈指可数,如果有一天我被人人喊打,你再想和我撇得一干二净也可以,肆哥。”程一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带着点央求的意味。
周肆没听出来,程一自己却听得真切。
他的目光紧紧追着周肆的目光,生怕错过了周肆的一个反应,但在周肆怔愣的这几秒,他又突然怯弱了。
“希望,我们现在还是朋友。”
程一小声地补了一句,而后他转身,挣扎着抽开目光,故作潇洒地离开。
周肆仍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程一离开的背影。
直到太阳西落,霞光铺过了程一离开的那条路,陡然吹来的一阵凉风让周肆从孑然愣神里打了个激灵,他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个从开头就难熬的冬天。他迈开了步子,向着程一走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踌躇起来。
“草!”周肆恼火地把脚边的树下的石子踢向了花坛,石子撞上花坛瓷砖,反作用力让石子弹了回来,打到周肆脚边不远的荒草上。
凉风吹荒草,冬寒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