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在程一家厕所洗手的周肆听着屋里传来的一声唤,别说周肆能听见,就是里面午休的二老都听见了。
“咋了这事?”程母打开了房门冲着走廊上往程一屋里走去的周肆问道。
周肆指指了程一的屋,说:“没事,我去看看。”
安抚了程母,见程母回身关了卧室门,周肆才推了门进去。
湿了水的手在自己的裤管两侧不拘小节地擦了擦,他问:“怎么了?怎么了?”
“你他妈!”程一回头看着周肆,“送了一罐子什么???”
“啊?”周肆第一次见程一这么激动,这个脏话,周肆可以保证,程一一般不说的,一般说了就证明这个事情有点问题了,他凑过去,仍旧是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不就是大白兔吗?我上课的时候,特意给我那兄弟说的,让他给我买一罐,别的不要,就要大白兔。”
程一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肆,又看了眼罐子里四四方方的包装袋,耳朵根子都要红透了,他把那铁罐子塞到了周肆的怀里:“你自己看。”
周肆接过铁罐子,还没伸手,就被罐子口那红红绿绿的正方形包装吓到了。
他登时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从程一的脸上传染到了他这里。
他伸了食指和拇指去捻了一个出来确认了一下。
好的,确认过眼神,是要关盖的人。
“肆哥,厉害啊。现在送人都兴送这种东西了?”
周肆合上铁罐子的盖子:“咳咳,那个……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
程一瞪了周肆一眼,阴阳怪气:“不、知道?别是给谁准备的,给到我这里了?”
“不是,真不是,程一一。”周肆有点口不择言了,“那我跟谁也用不到一罐子的这玩意儿啊。”
“你!”程一的话在嘴边呼之欲出的时候,又打了个转,咽下去了。
“我真没有,我还没到这种水平。”
“什么水平啊?”程一没好气地接话。
“我最多就是晨bo一下,嗯……”周肆降低了音量,祸水东引,“不是,你不是也会吗?难道你不会?”
“不会。”程一立刻转身否认。
“哦~”周肆眼睛微眯,像只老狐狸般挑了挑眉,“明天早上我看看。”
“……”程一推了把周肆,藏着一脸绯红,故作正经,“明天要回学校了,我要写作业了。”
“哦,那你写吧,我去抹点药,背上还疼呢。”说着周肆故意咧了咧嘴,缓缓把铁罐子放在了小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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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日光把屋里的人影拉长。
“嘶——”周肆坐在床边倒吸着冷气。
要说他刚刚龇牙咧嘴是装的,这会儿的疼就是真实的。
昨天夜里才被他爸撒酒疯一样地用竹篾条打完,还看不真切,今天那满背一棱一条的青紫就是真真实实可怖地印在周肆后背上。
昨晚最多也就是火辣辣地疼,而今天就是碰着都疼。
无论他的程一一给他擦药的时候,下手多轻,他的背都会因为程一一的手落下的那刻而疼得轻轻战栗。
程一一咬着唇,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是真的不敢出。
这十几年了,周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都见过,每个是怎么来的,他都可以跟别人数出来。
周肆头上的是,去高中不知道跟谁打出来的,周肆腰上的是跟初中他们那个校霸拼出来的,周肆耳根上的,是之前被程一一传染了水痘留下的……
只有膝盖和背上的,是他没法数给别人听的。
他有的时候,自己都不想看见周肆身上这两处的伤,因为好得快,来得也快,一般出现了,就是周城那个叔叔又打他了。
他的指腹轻轻地沿着周肆的背脊两侧那青紫条印摩挲下来,像游走在山地里见不得人的沟壑深处,是惊心可怖,也是迷茫无解的。
程一的声音打着颤。
“昨晚,那个叔叔打了43下?”
“差不多吧。”周肆答得敷衍,“好了吧,别看了,过几天就好了。没多大事,还没脑子开瓢疼。”
“……”
他在程一的手指撤开的时候,站起来跳了跳,把卷到肩头的衣服抖落下来。
“程一一。”
“啊?”程一收着药水,抬眼。
周肆说:“我陪你写作业,晚上陪我去城门那边走走吧,我买新的大白兔给你。”
“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