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别无选择。”殷迟的手握在刀把上，他知道李南落不想伤人，但此时要是再心慈手软，说不准他们就真要死在这里。

毕竟在不久之前，这还是一位不知人间疾苦自小生长在将相之家的公子爷。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李南落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在黑暗中苍白如纸。

他紧紧抿着嘴，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几乎要被咬出了血来。

腿上有东西动了一下，那只猫儿，它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李南落慢慢松开紧攥着椅子的手，“对不住你了，才救你脱身，又要被我拖累。”

他低语，因为力竭而微颤的手轻抚着猫儿仅存的那点毛发，猫儿不知是听没听懂，呜呜叫了一声，勉强翻了个身，从他身上摔落到地上。

伤痕累累的它，一双滚圆的眼没看李南落，只灼灼注视着面露狰狞的村民们，原本圆睁的瞳孔变成一道竖线，尖锐的像一枚银针。已经直不起来的前爪勉强趴在地上，却依然露出了尖牙，一身毛发竖起，弓起了背，对眼前的人类发出可怕的嘶声。

即便下一刻可能死去，也绝不向人示弱。

李南落看了看它，又看了看眼前的“人”，都说妖怪可怕，但“人”难道就不可怕？

人可怕起来，比妖怪要伤人百倍！

人群聚集，一张张充满戾色的脸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他。

“我李南落没杀过人，你们信是不信？！”他步步后退，高声相问。

殷迟面露苦色，“少爷，和他们说不通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你杀没杀人，他们只是想要钱财。”

果然大汉并不买账，“好个妖物竟想要迷惑人心！”

“不怕告诉你，这里被我们拿下的妖怪不在少数！你也不是第一个了，踏入我们福贵村的妖怪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

“拿下他的头颅领赏去！”

财帛动人心，是不是真的妖怪有什么要紧，只要是朝廷通缉的，拿下就有赏钱，傻瓜才会放过走路的大钱！

这已经不是这个村子第一次这么联手“操办”杀猪的家宴，只是杀的不是猪，而是途经此地的“猎物”。赚了不少钱财，早已有人放弃了种地，一门心思的等着“妖怪”上门。

这次可是票大买卖，尽管惧于殷迟的刀，但还是有胆大的先动了手，一件件铁器招呼上来，“大伙儿上啊，别放过这妖怪！”

殷迟满脸怒容，手上长刀却挥的滴水不漏，“大胆刁民！你们明知他不是妖！”

离开相府也改不了官腔，李南落心慌之余也有些觉得好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自从那一夜逃离，这样的事已不是一次两次。

“别杀人，我们走吧。”他轻声说了一句，弯腰去抱地上的猫儿。

他的语声轻若风拂，殷迟心里却重若万钧，“又是别杀人！少爷你再这样下去早晚死在这些愚民手里！你吃的苦头还嫌不够吗！你中的暗算还嫌不够多吗！”

显然是气急，怒吼着，一弯刀光像秋水划过长空，血光四溅，五六人捂着手腕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李南落只能当做没看见，弯腰之际露出衣襟里包扎的痕迹。

是啊，被小儿暗算，不是头一回了，被途径城镇的乡亲围攻，也不是头一回了，他从没想到过，人为了钱财能变得如此可怕。

可怕的还不如野兽。

李南落抱着猫儿躲在殷迟的身后，殷迟的一把长刀舞得密不透风。

刀光后，村民们的面容扭曲着，此时此刻，他们是人，抑

或是妖呢？

李南落有些心不在焉，紧张的同时，好像有另一个自己正冷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自从那一夜过后，他就时常觉得自己身在梦中，这大半年的逃亡、颠沛流离的日子，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