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得了特赦的死刑犯,撒丫子跑路,想着快点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于是我咬咬牙,难得对自己慷慨一回——打车离开。
“去哪儿呢?”
“小亚湾。”
“这么远?”
“对,”继而又随口胡诌了句,“去看日落。”
司机很识相,见我神情不对,也就没再跟我说话。六点光景,下班高峰,行车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终点。
付钱关车门,我向沙滩走去。今天一切太过突然,恍若梦境。恍惚间,我竟忘了脱鞋,走不久就灌满了沙子,实在难受,一气之下,两脚互蹬,鞋袜留在原地,我继续向前走,直至爬上熟悉的礁石。
这个地方最初是爱因斯坦带我来的。烦恼时,我俩常常相约在这里吹瓶看日落。后来,爱因斯坦拿到纽西兰的绿卡,他不在花州了,这里就变成我一个人的小天地。
可惜,今天来得仓促,忘了带点酒。
于是就这么坐着干看着。
今天的晚霞格外灿烂,海天相接处,天地是如出一辙的玫瑰色,间或有一两只海鸟,飞过这片海霞。
“之后再微信联系。”
这是分别时蓝鲸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提前知道他是蓝鲸,我绝不会赴约。
再联系?
不可能的。
我掏出手机,蓝鲸仍在聊天列表前排,点开他头像,不看还好,一看我‘扑哧’笑喷:国际名模的头像竟然是一只乌鸡?!
算了,管它乌鸡白鸡,干我何事,删了删了。
可真正点了‘删除’,我分明感到失落。
身后叽里呱啦,我余光一扫,是对吵架的学生情侣,拉扯厮打着爬上礁石。年轻的爱意总是澎湃汹涌,而活到我这年纪,每天疲于为生计奔命,哪有和爱人跑到海湾来吵架的闲情逸志。
不对,我连恋爱的念头都懒动了。
这对校服情侣并没有因我的存在而收敛,继续旁若无人地争执,我听了个大概,原来女孩是生气男生没能在闺蜜面前维护自己。可吵着吵着,女孩闹着要跳崖。
青春期果然冲动。
我往下看了看,礁石不高,与海平面垂直距离四米左右。男孩好歹一路追到海湾,而如果我此刻跳崖,我想想,会从市中心一路追着我挽留我的有谁?
妈妈、爱因斯坦、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