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看出来了吧，我源哥嘴可不笨，你看那怼的，多有水平。我跟了他这么些年，就觉得他其实什么都心里有数，他就是不乐意理那一套，也不乐意往外说。说真的，他心里主意可正了，他不想干的绝对推不动，他想干的也基本上拦不住。我一开始寻思，混个几年肯定就不这样了，没想到啊，他是真横。”

我听完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累得慌。李唯源和许清如这俩祖宗，此刻都让我觉得疲惫。本来许清如是让我觉得很安全的，她也和我一样妥协着顺民着生活。不过其实她在会议室里说她尊重柳昊凡那一刻，我就觉得虽然她自己都不承认，但她本质上还是那么飒。如今一看，就觉得她和李唯源挺像的。

我已经活到快三十岁，早就在这行算是把自己混得油了，真不想面对他们这样嘎嘣脆的姿态。年轻人特有的热血，我又不是没有过，就因为我有过，才觉得很害怕，怕自己的直觉和预感。我直觉他们俩恐怕生来就是倔强的表情面对世界，就算成长过程中忘了也终究会记起来，然后就再也没什么能改变。这样的他们让我觉得惭愧，让我觉得无法面对自己。前几年我还会自问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德行，如今早就问不动了。

小卢出来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他明明是应该和李唯源一起出来。我当时反应是真快，立刻就要发微信给去了洗手间的许清如人在哪儿。我还没张嘴呢，小卢就一句话问过来，“唯源跟许老师什么关系？”

他这人一动脑子就看起来贼眉鼠眼，之前老多抗战剧都让他去演汉奸。他当时那话说得根本不像是问我，像是来得意地分享八卦。木木一听他这话就来劲了，冲着我说，“你看吧，姐，这明眼人都——”

“嚯——合着这早有的事儿？我还以为就刚才——”

“刚才怎么了，不就是一点儿工作上的小争执么？他们人呢？”

“我出来的时候反正是后院儿那堆假树里聊着呢，也不知道是在说啥，唯源摸许老师头顶，许老师躲开了，唯源就笑了。这在干啥呢？吃饭时他俩那一通还把我吓一跳来着，合着是小情侣闹别扭啊？”

“我去，到这地步了么？不能啊，我天天在源哥身边待着，他啥时候有这进展的——”

我听着这俩东北人在这儿说这些，本能地双手捂上了眼睛。就那种听

得我眼睛疼的聒噪，能懂么？我思量着，这事儿等缓缓之后我再好好跟许清如聊聊。可许清如和李唯源一出来，小卢就把话给问出去了。

“没什么情况，我没撩动许老师。”

我写到这儿，写到李唯源当时回答出来这句话的这一刻，写完我就又用手捂住了眼睛，笑出了声。我当时好像也笑了，不是觉得好笑，是真的被他打败。

小卢和木木在那儿起哄，一个调侃说许老师确实很铁板一块，一个开玩笑说让许老师给点儿面子。许清如看着可镇定，不愧是我心里排名第一最能控制情绪的人，她真是特能假装的一女的。我回想起来就觉得，当时我还是应该对自己多点儿信心，不应该觉得许清如的承受能力比我好多少。我觉得没辙的直线球，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接。

许清如说她不知道怎么接的时候，她还说，“他说那句话哪是耿直啊，那就是还在撩，你们都看不出来么？谈没谈过恋爱啊你们？”

遭到了鄙视的我发奋图强，后来可认真观察了。我就还是已经说过的那个结论，李唯源这孩子真的路数非常深，他很会。老多时候，我看不明白他是在干嘛，但我看多了就知道许清如一定明白他那是什么意思。就这种很私人订制的撩，我刚明白过来的时候还开玩笑说，李唯源妥妥的扮猪吃老虎，怕是专业级别。

现在写到这里再想想又觉得，这事儿还真挺玄的。许清如说她不知道怎么接，但她至少知道他在撩。也许之前李唯源的那种寡淡表象，本质上都是那些姑娘们的懵懂造就的。谁说男孩儿的心思就不难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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