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大晚上吃那么重口?”
我叹了口气,说明了来意。赵老师知道我跟许清如特熟,就让我自己进屋找。我拿着药出来一看,李唯源在门边笔直地站着。我说我给木木拿过去顺便看看他,他就笑着说谢谢,离开前很礼貌地说晚安辛苦了。
唉,我当时看着他的背影,叹气叹出了声。大概就是突然觉得自己理解了许清如那副刺猬的样子吧。我们在这行里已经习惯了接触各种棘手的反常识的人和事,这甚至已经成为了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尤其对我这种干制片的人而言,如果哪天没有难搞的艺人和团队需要我去伺候,我会更觉得我的工作没有技术含量。入行前总听一些媒体报道或者八卦传言说谁耍大牌谁难伺候,那时候的我总是一种猎奇的心态,甚至刚入行的时候遇到那种难合作的艺人团队也觉得好兴奋,觉得哇这就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但真的工作起来,很快就疲惫了,对这个行业产生质疑,对自己产生质疑,甚至对人性产生质疑。
我一直深深地记得,有一次我跟前辈朱姐去给演女一的女演员接机。我很兴奋,但朱姐跟我说,“不管她来了之后干了什么都一定要镇定,演员就是想搞死咱们,咱们就得反过来搞死他们”。我当时特还挺受打击来着,我直到现在也不认为这样的敌对关系是难以
避免的,我也从来没有想搞死谁,但不得不承认,工作中的一些情况的确如此。我跟许清如做朋友这么多年,又做室友一年多,我知道她经历的状况没有比我好多少。所以当我们遇到很好合作的正常人时,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太踏实,甚至不知所措。
我本来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怎么去开导许清如,但见到木木后,我才知道自己把这事儿想得太有情怀了。
木木这孩子看着傻大个儿,脑子可清楚,不然也没法干艺人经纪干到今天。他吃了药之后又冲我打听许清如,我就把许清如给我说的话转述给他了。
“我知道啊,我早知道了,姐你这也太滞后了,都没点儿别的信息,没劲。”
我看他一脸失望的表情,又惊讶又着急,立刻就问他怎么知道的。
“源哥那时候不火啊,总是一个人飞来飞去跑行程。我们惠姐手里头同时带着五个小伙子,哪顾得上把他安排明白。我本来也忘了,源哥一提我才想起来。就有一回源哥自己从长沙飞上海,上海那几天闹海葵那个台风你知道吧,下特别大的雨,我堵路上了,还寻思源哥这飞机恐怕降落不了来着。结果我到了一看,源哥自己在门口柱子那等我呢,举着一把红伞,那伞一看就不是他的。我当时刚上岗,跟他没那么熟,挺怕迟到了他不高兴,可他看着倒心情挺好的,我就纳闷儿。我逗他说,这天气一差,粉丝就都不来了。他一听立刻就有点失落来着,跟我说,来了,要完签名就都散了。我听了还挺心酸的,他这人就是有时候特把这事儿当真,其实你也明白,有的人那不就凑热闹么,兴许都不知道他是谁。我就没话找话说,问那伞是粉丝给的吧。哎呦他那笑就压不住了,说是挺漂亮一站姐给他的,也没要签名,陪他聊了几句就走了。”
当时,我听完之后,大概就是僵在那儿了吧。这故事的信息量,简直让我不知道该问什么。但我明白了李唯源的举动,这孩子大概就是有点纳闷儿吧。我脑子又过了一遍在厨房外面听见的那些话,猛然觉得非常不对劲儿,但我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儿。就一种故事好像连上了,但又分明缺点儿啥的感觉。
“所以你源哥就因为想知道他的站姐到底怎么了,所以接了这活儿?”
“那倒不至于,肯定还是为了片酬啊。”
我一听就捂着脑门笑了,感觉木木还是被李唯源带得性格什么的有点儿像了,之前他说话可没这么直接。
“那你们源哥到底多少钱接的这个戏?”
“钱那惠姐肯定没少要。但跟编剧姐姐还是有事儿啊,我觉得我源哥主要是不服。你看这进组快一礼拜了,人编剧姐姐成天装不认识,话都没说上几句,我源哥一狮子座,那不赢,他肯定不罢休。”
“这事儿怎么叫赢?”
木木被我给问住了,张口结舌的。我也不想多跟这孩子说啥了,起身就要走,他还非拦我。
“姐你这光听我说了,你不得也透露点儿啥,你跟人编剧姐姐那么熟,她到底咋想的啊?”
“她就觉得这是一误会。”
我虽然这么说着把他给打发了,但我当时还真被搞得不知道许清如怎么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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