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生物钟所赐,鄂墨在五点准时清醒过来。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似有无数细针扎进大脑,刺得神经阵阵发痛。他勉强坐起身,边按压太阳穴边观察四周。
这里不是他的家,苏醒的第一刻他就发现了。房间很小,却不凌乱,甚至可以说整洁。床边是一张柜上放着各种花花绿绿的书,大多是造型打理方面的。书桌上累着一摞书,笔筒旁边的相框里摆着双人合照,是七年前他和唐霓去游乐园时拍的照片。
彼时他们还是一对恩爱的恋人,肩膀紧紧靠在一起,宽松的袖口掩盖住他们交握的双手。小鄂墨笑得灿烂,右手还拽着一只蓝色的气球。
鄂墨不自在地移开视线,顺手换上摆在床头柜上的衣服,衬衫和运动短裤大小刚好,带着洗衣液的清香,贴在皮肤上柔软又温馨。
他推开房门,客厅的沙发上窝着一个人,毛毯一角留在腰间,其余部分都落在地上。
鄂墨把毯子捞起来,抖掉上面的灰尘,再轻轻盖到唐霓身上。唐霓的睡相很差,但睡颜却很文静,额发凌乱,睫毛修长。朦胧的晨光透过窗户撒在他的身上,像一幅黑白分明的画。
背后突然袭来猎猎狂风,鄂墨被一个不明生物扑倒,砸进沙发里,一头撞到唐霓的脑门。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贴到他的脸上对整张脸进行惨无人道的口水攻击。
“卧槽!”正在梦里的唐霓被压得猝不及防,猛然睁开眼,梦中人的脸近在眼前,被一条粉色的舌头疯狂**。
“傻黑,快起来!”唐霓后知后觉地理清了现在的状况,用力一推,接着反作用力抽身下沙发,绕到傻黑背后,把鄂墨身上的黑白黄混色大土狗抱离地面。
唐霓带着气拍拍它的脑袋,骂了句狗东西,扭头冲着鄂墨问“你没事吧?”
“没……”鄂墨尴尬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是,傻黑?”
“是啊。”唐霓两手分别揪着它的两只前爪,两腿夹住它的身体,弯下腰,带婴儿走路般把恋恋不舍的大狗一步一步送进鄂墨方才待过的卧室,绝情地关门。
鄂墨看着大狗的背影,有些不舍。傻黑是他和唐霓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纯种中华田园小土狗,那时候才这么一点大,他两手在胸前比划,努力回忆傻黑小时候的模样。
“傻黑都这么大了。”鄂墨微微叹气,时间过得可真快。
“嗯,吓了一跳吧。”唐霓回头望着他,眼神深沉,“我有时候看着它,都不敢相信这是那只趴在垃圾桶边上快死了的小脏狗。你记得吗,那个时候你还以为它死了呢。”
那个夜晚,两人手牵手走在寂静无人的小巷里头,是鄂墨先发现的傻黑。他记得这只小狗崽,因为营养不良,年纪又小,它经常被欺凌压迫,总是远远地看着那些大狗大快朵颐,等它们走了后偷偷溜过去捡些残羹剩菜。
鄂墨以为它死了,走过去蹲在它面前,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告别,刚想收手,却感到手腕有一点儿潮湿,低头看,正对上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眼皮半耷拉着,也掩盖不掉里头微弱的光芒。
于是傻黑就这么跟着他们回了家。
鄂墨离开那天没见到傻黑,以为它已经被另一个主人丢掉了。此时此刻,在这里重逢,宛如走失儿童认亲现场,他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