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郝娇娇将垂在脸边的头发捋回耳后,“被陈老师讽刺也好,被同学欺负也好,这么长时间我自己也不想抵抗了。”
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许赞没有开口打断,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郝娇娇深呼一口,接着说道:“虽然你可能觉得有些奇怪,但我很需要向你解释一些事。我并没有给曾雅萍的男朋友朱泽业递情书,我当时只是替同学去还一本书给他,并不知道里面夹了情书,只是朱泽业似乎误会了。他当时来我们教室找过我,说想做个朋友。一开始我不太明白他说什么,后来……”
郝娇娇轻蹙眉头,眼神里分明带着厌恶。
“他说的很下流,我拒绝了他,也告诉他情书不是我写的。但他还是不死心,时不时来找我,所以曾雅萍知道了这件事后,很生气。上次在厕所的事,不是第一次了,她生气也是正常的,毕竟情书是我给的。”
“为什么不告诉她情书真正的主人呢?”
“因为,”郝娇娇苦涩的笑了笑:“因为情书的主人是我的好朋友啊,一开始朱泽业来找我,她还生我的气,等到后来曾雅萍带人来教训我的时候,她才知道朱泽业是别人的男朋友。所以她哭着求我,求我千万不要告诉曾雅萍,情书是她写的。”
“所以你替她瞒下来了。”
“毕竟,我只有她一个‘朋友’。”郝娇娇神情中带了些嘲讽。
想到陈灭绝攻击她的话,许赞斟酌着问道:“你没有想过告诉家人吗?”
郝娇娇淡淡的笑了笑:“家人?我妈是市剧团的舞蹈演员,经常出去表演,我4岁那年他俩就离婚了。我爸是做工程的,常年不在家,他把我托付给我二叔,平时我都住在我二叔家,每年能见我爸一两次,他工作地点经常变动,写信都不知道该寄去哪里。我二叔二婶在市场做小生意,本来还指望我能多做点家事,但小学老师说我有舞蹈天赋,我爸就往这个方向培养我,空闲时间都用来学舞和练舞,他们嫌家里多了个吃干饭不做事的,平日就已经够讨厌我的了。杨聪,你觉得我可以告诉谁呢?”
郝娇娇双手扶着天台护栏,看向远处做着广播体操的同学们,语气平静的不像在说自己的家事,只是她因紧握护栏而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了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无所谓。
“我告诉老师,老师也只会当早恋,曾雅萍父母都很有权势,和朱泽业家是世交,我妈……离婚后我妈马上就再婚了,很多人揪着这点不放说她水性杨花,而我是她的女儿。”郝娇娇的神情无奈又疲惫,语气中带着认命的自我嘲讽:“所以杨聪你知道吗,最终被当做有早恋问题处理的只会是我一个。”
郝娇娇心里很清楚,说真话她就是出卖了朋友,而隐瞒真相则会被当做早恋典型。
所以只能沉默。
许赞想到那次在废弃厕所,面对曾雅萍的质问,郝娇娇也是沉默以对,只有在四下无人的舞蹈教室里,她才能用痛哭宣泄委屈。
许赞表情有些沉重。
“以前我真的以为,只有考上大学离开这里,才能彻底摆脱所有阴影,所以我认了,我躲避所有人,一心都放在舞蹈上,一心只想逃离。”郝娇娇诚恳的对许赞说:“杨聪,我真的很谢谢你,是你教会我逃避没有用,你给了我很大的勇气抗争。谢谢你。”
说完,她无比郑重地冲着许赞深深鞠了一躬。
正儿八经的道谢,让许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略有些慌张:“没有、不是……你别这样,我也没帮到你什么,你不用……”
郝娇娇抬起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许赞更慌了:“哎我说,哎呀你别哭啊
……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
看他慌乱的样子,郝娇娇噗嗤一下乐了,差点要掉出来的眼泪也憋了回去。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许赞:“这个是给你的。”
不会是情书吧!许赞瞬间瞪大眼睛,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么?”
“你放心,不是情书。”郝娇娇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今年中秋汇演,我有一个芭蕾表演,这里是五张入场券。我家人不在,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想邀请你和你的家人或者朋友来看。”
她拘谨的笑笑:“如果你有其他的事要忙,也没关系的……”
“谁说你没朋友的?”手中的信封被夺走,许赞抓抓头发,“我们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你的表演我一定会去看的!”
郝娇娇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拼命点头:“嗯!”
“怎么这么爱哭呢,真是个哭包。”
许赞见不得女孩儿哭成这样,他一边把信封揣到兜里,一边转身下楼:“走吧走吧,等会儿该上课了。”
快速用袖子擦掉眼泪,郝娇娇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跟了上去。
谢天阙比许赞回来得更早,已经将下节课所需的课本和作业都拿出来了。见到他和郝娇娇一同回来,只是快速看了一眼,便低头做题了。
许赞坐回座位,用胳膊肘撞撞谢天阙:“刚刚主任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我不信,她单独留你下来肯定和你说什么特别的了,告诉我呗!”
“没说什么。”
“谢天阙,咱俩还是不是朋友了,你就跟我说说嘛!”
谢天阙转头看他,“你兜里的是什么?”
许赞低头一看,装着门票的信封因为塞不下,从衣服兜里露出个大半个角来。他嘻嘻一笑:“想知道啊?那你告诉我主任和你说了什么,我就告诉你我兜里的是什么。怎么样,公平吧?”
谢天阙没接他的话,转过头继续做题。
许赞还想闹他,上课铃响了,只得蔫蔫放弃。
这节课是许赞最讨厌的英语。
他一向懒得背单词,枯燥无聊没意思极了。上课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撑着头开始打瞌睡,才十分钟,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