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迷糊时候的梦境真的比平时要荒唐太多了。半梦半醒他似乎看见了顾昊宇高中时候的样子，他还是高中时候的好看样子——虽然他是自己整个噩梦的来源，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他长得还是挺好看的，那种坏坏的玩世不恭的二流子样子就莫名其妙受女孩子欢迎，听说在市一中参加市高中生运动会时也俘获了不少省市清纯女高中生的芳心，对此李贺同表示十分遗憾并留下了“头发长见识短”这样的精彩评论。当然这样的评论也让他着实红了一把，你现在去网上搜什么“男高中生当街被女生殴打”之类的视频还是可以看到当时他无助的，惊恐的，白净的小脸蛋。

梦里顾昊宇软着嗓子叫“贺同”这软软的一嗓子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说“贺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不清楚脸。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有点发抖，似乎很冷的样子。

他说“贺同，再见了”

再见了。。。。。。

等等，再见了？？？！

就这一句话一下子把他吓醒了，噌的一声就跟诈尸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把他妈吓得都忘记了哭，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你这孩子干嘛呢，神神叨叨的。。。。。”但是又想到自己不就正在进行封建迷信活动也没资格说儿子就不禁老脸一红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她看见李贺同原本烧红的脸被吓得惨白又不禁担心了起来“孩子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儿子。。。。”

没等李妈说完，门外就传来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是顾明远的。那种中年男人沉闷沙哑的哭声显得格外凄厉，李贺同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靠，不会这么邪门吧!

“贺同！贺同！孩子我求你了！”顾明远疯了一般捶起了房间门，就像要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儿子你去看看吧”李维的声音格外的平静，透着深深疲惫。

“这回顾昊宇是真的不行了。”

李贺同愣住了——真的不行了？他要死了吗？我要去看他吗？我是不是真能救他呢？

李贺同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直到李妈的哭声把他拉回现实。

在去省城的路上李贺同的头还是一抽一抽的疼，从左边眉毛一直到头顶，有一种奇怪的炎症感——可能是因为发烧，可能是是因为谁的太久。睡梦中顾昊宇的那一声“贺同”还是时不时萦绕在他的脑畔搞得他心烦意乱。软软的，像小猫叫唤似的，似乎包含了一种歉意，一种祈求，甚至是一种危险的引诱。他明明早就想好了，无论顾昊宇伤的多严重，他的父亲多么苦苦哀求，自己都不会心软，实际上他在寒假之前听说顾昊宇可能会死的时候心里竟然出现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似乎这是老天看见了他的恶行，来让他付出代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自有天收。后来听说他的父亲来自己家弄这么一出，惊吓之余心底也氤氲起了一种恶毒的，不堪的爽快。他甚至设计好了场景，如何恶毒的拒绝，如何用最恶毒的语言去羞辱顾明远和他不成器的儿子。但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又实在狠不下心来。甚至在车上的他一下子想不起来顾昊宇以前是多么恶毒。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又贱又奇怪。

高一刚进学校的时候他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给盯上了，每天堵着他要钱，后来这件事情传到顾昊宇耳朵里，他就每天等自己放学——也不说话，就站在窗子跟前看着自己，等自己收拾完书包，跟在自己后面，看着自己进了家门再回家。那个时候的顾昊宇已经很高了，脸上的线条虽然还没有长开，但是已经微微显出锋利的线条，那时候的他还没有长成一个不良少年，只是不爱说话，当你看着他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的弯起来，盛满笑意。一直到高二的时候他似乎一夜之间长成了一个让人恐惧的魔头，但现在的李贺同似乎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等到达医院的时候李贺同就后悔了——顾昊宇已经脱离了危险恢复了意识，简直比发着烧的李贺同还有精神。他的腹腔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微微渗着血，身上还插了好多管子贴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哔哔叭叭的响着，李贺同除了心电图和旁边看起来刚刚撤下来的呼吸机一个都不认识。他晒黑了不少，加上身上深深浅浅看起来有点可怕的伤疤看起来他这么多年过得并不好，贴着头皮的头发，倒是把脸上的线条衬托的格外深刻。李贺同看着他，他也看着李贺同，眉毛扬了扬，原本平静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李贺同有点愣，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以示尊重，但是又一时语塞了起来，这种时候要说什么呢？祝你健康吗？

“儿子啊，你要吓死爸啊！”没等李贺同说话，顾明远就冲了上去抱起儿子就哭了“得亏今天贺同来了救你哇，否则你这条命就过去了啊！”

李贺同：？？？？

顾明远又把头转向了李贺同，眼里满是感激：贺同啊，谢谢你，你可是我们老顾家的大恩人啊，等你嫁过来了，假如小宇敢对你不好，我抽死他我！

李贺同：？？？？？

贺同爸：？？？？？？

“叔，爸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李贺同谈一下。”一直沉默的顾昊宇突然开了口，他看着李贺同，表情似乎有些玩味，在等他的反应，就像。。。。就像顽皮的孩子在蚂蚱的腿上拴上了一根细细的线，用一种好奇而戏谑的表情观察着这只蚂蚱如何挣扎，如何求生。

“这一遭你是躲不过去了，你看你爸都动摇了”顾爸和李爸出去了很久之后他们都没有说话，还是后来顾昊宇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李贺同听到顾昊宇这么一开口，吓得一口水喷的老远。

“这么着你是同意这件事情了？这门。。。。。婚事？”

“这婚要是不结，我爸非要磕死在你家门槛上不可”顾昊宇本来应该是想撑起来，但是应该又是扯到了伤口，痛的龇牙咧嘴的，在李贺同面前有不好发作，他定了定神，收起了戏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是因为他在部队待了很久的原因吗，他的脸板起来就显得特别凶，搞得李贺同不敢说话。“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打小就喜欢你”他的神情那么严肃，让李贺同不知道他是在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