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红衣男人轻笑，“殿下反应有些慢了。”

“而且，殿下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一股非常特别的香气。”

无念慢慢靠近谢衡，笑的十成十的诡异，“您早就中了摄魂香呢，殿下。”

谢衡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事物变的模糊不清。

困，很困，不能睡。

可他根本抵不过那奇异的香气，终是失去意识。

无念将他抱起安放到榻上，指尖拂过谢衡的眉眼，“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你，沉溺到不愿醒过来。”

谢衡恍然间回到了安山行宫的书堂前。

堂前的海棠已然过了花期，花瓣随风四散，直扑到谢衡身上。

“这……”谢衡伸手接住一片绯色花瓣。

在做梦吗？怎么这么真实。

谢衡望着书堂的大门发了一阵呆，最后忍不住向堂内走去。

堂内的布置与多年前一样，连他爱看的书都摆在自己熟悉的位置上。

谢衡顺手拿下一本《山海经》，才翻了两下，便听见有人进来。

谢衡抬头，是沈琢，准确的来说，是十四五岁的沈琢。

少年还未长开，看着比二十几岁的沈琢矮了好多，抱着一摞书，慌张的跑进来，一见到谢衡，瞬间涨红了红。

“殿，殿，殿下。”

“嗯。”谢衡微微惊诧了一下，“你——”

“殿下，我错了！”少年放下书，揉了揉鼻子，“今早起迟了，殿下别生气。”他说话带着重重的鼻音，听着有些奇怪。

这竟是回到了几年之前。

谢衡暗自惊异，盯着沈琢不说话。

沈琢也有些尴尬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低了头。

“下次注意就好。”谢衡忽道，“你声音——着凉了吗？”

“不碍事，昨夜忘了关窗。”沈琢走过来，这么一看，他确是比谢衡还矮了好些。

“殿下在看什么？”他慢慢凑过来，谢衡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

真的是梦吗？

这么的，真实。

“殿下？”见谢衡没应他，沈琢抬头向谢衡，一瞬间四目相对。

谢衡几乎能从沈琢清澈的浅色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殿下？您怎么了？”见谢衡仍是呆愣着，沈琢轻轻皱了下眉，这一下，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谢衡一下回过神来。

“《山海经》。”谢衡合上书，顺手递给他。

“《山海经》啊，殿下好像都看了好些遍了。”

说罢沈琢轻笑了一下，开始低头翻书，有风吹进堂里，携着几片海棠花瓣，吹的他衣袂轻飘。

谢衡本来很清醒，他记得刚刚中了无念的摄魂香，可眼下，他有点不愿承认这是个梦。

原来他自己内心深处最难以忘怀的，便是与少年沈琢在安山的那一段岁月，这孩子跟了他八年，若回到几年之前，就没有荒唐不已的爱慕，没有耻于面对的表白，也没有朝中的权谋纷争。

他不用躲着他，不用对他冷言相向，更不用逃到异乡蹉跎五年。

安山行宫，远庙堂，远江湖，他们可永远闲散度日。

如此这般，算是岁月静好了。

要是一直这样，该多好。

谢衡这般想着，不由得开始魔怔了。

就算是梦，他也，不想醒过来。

“多久了？”无念斜靠在椅子上，摆弄着那半块玉牌。

“两个时辰了。”

无念手忽然顿了一下，“都已经超了一个时辰，还不醒？”

“这……”青衣的女子面露不安，“大人，若夙觉得，成王殿下……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醒不过来了。”

无念没应声，他站进来，径直走到里间。

那人在榻上睡得正沉，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无念盯着谢衡的脸，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转头便吩咐道：“把凝魂散取来，还有再加一味——”

“小琢……”

榻上的人忽然呐呐道。

无念并未听，他在榻边坐下来，贴近谢衡的脸，问道：“你说什么？”

“小琢。”

无念这回听清了。

他在叫沈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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