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煞有介事,作答的却仅有孤风残月。
澹鼎那冷白色的脸映着月光,更显寡淡清寒,云畅就这么瞪着他的侧脸,大口大口嚼着梨肉,清爽的汁水流入口中,起初还觉得甘甜美味,越到后来,竟是愈发地索然无味,甚至徒生酸苦之意。
一股郁气油然而生,将手中汁水横溢的残核信手一丢,直接用那油腻腻的手去揽澹鼎的肩膀——也就因这不是本尊,他才敢有此举动。
“你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怎么就看上那么个负心汉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他有什么好啊?”
坚硬的塑像甫一近身,便是一股钻心的寒意。云畅抱着它,恍惚间却好似回到了自己铸下大错的那个夜晚,那温暖而柔韧的身躯,每一条纹理都美到无懈可击,以至于他终日都在后悔,那晚若是不曾痛饮下许多酒水,不曾将自己麻痹得神识模糊、无法尽兴……那该有多好。
嘴角懒散地掀起,虽在心里这么想着,手却不安分,夺了瓜果美食不说,一记顺手牵羊,将桌上的陈年佳酿也一并收入囊中。
握住雕花壶柄,仰头一阵豪饮,末了还不忘赞叹一声。
“好酒!”
……
几壶下肚,酒至酣时头晕脑胀,飘然欲仙,目视无定处,分明又是醺醉的神态,胆子一提,一把抱住塑像,直将鼻梁根子抵上了澹鼎的发鬓。
庙中阴沉晦暗,连一支烛火也没有,那过于逼真的脸庞,屡屡让他分辨不得真假。
云畅面带潮红,眼无聚焦地望着澹鼎,像一滩烂泥似的赖在它身上,眸底忽有情愫涌动,猝然之间,只见他伏在塑像肩窝处,不管不顾地嚎哭起来:“师父,师父……我哪里比不上他了?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朦胧间,觉得那塑像似又真实了几分,仿佛真正的澹鼎就那么笔直端正地坐在自己面前,清瘦的侧影纹丝不动,眼中脸上却刻着显而易见的淡漠与嫌恶。
这噬心的错觉几乎使云畅丧失理智,他涕泪满面,匆匆抹了把脸,眼底闪过怒色,疯了般地扣住塑像的脖子不停摇晃,很快眼里又流下泪来:“你看着我啊!澹鼎,你看着我……看着我……”
话音渐渐终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如鲠在喉的恸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