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尊严,尊严有什么用?尊严就是个拖累!要不是尊严,我不会跟他们混这么久,什么都脏话都说不出!说要不顾一切,我却什么都不敢!好不容易有机会,还被你搞砸了!我努力了这么久,都白费了!”
女生放声大哭,泪水将脸上的浓妆弄花,一张脸横七竖八的都是颜色。她全然不顾,只是在脸上乱抹眼泪。
陆微之最烦听哭声,忍不住就要上前呵斥,却被颜梨拦住了。
“哎,算了,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嘛,以为自己坚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让她哭晕几次,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想当然。不哭哪能长大呢?”
这话说的,仿佛她是个老江湖。陆微之偏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少年脸上虽然是嘲弄的表情,但眼中的神色却很温柔。
无关爱情,带着怜悯和关爱的温柔,好像沧桑的姐姐在看年幼的妹妹。
陆微之愣住了,他没有在人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神色。
许颂月哭了个声嘶力竭,好像要把心里的苦楚全都发泄出来一样。哭泣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除非是演电视,否则认真哭起来就是涕泗横流,没有例外的。
“嗝儿!”许颂月不仅哭了个眼泪鼻涕直流,还打嗝,登时满脸通红,恨不得一头跳进江水里。
颜梨好笑地看着她,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喏,擤擤鼻子。”
许颂月很想倔强,但人前流鼻涕实在太毁形象了,她犹犹豫,最终接过纸巾,狠狠地擤一把鼻涕。
这一擤就把气势给弄没了,她从高冷少女,变成了哭鼻子小姑娘。
“哎。”颜梨趁机问道:“你说你这妹子怎么回事?你爷爷都知道出事了找陆家,你一个高中生有什么天大的仇敌,连陆家都搞不定?”
提到爷爷许卫革,许颂月眼中闪过埋怨,一边擦眼泪一边嘀咕:“哼!他有本事找陆家,我可没有!”
“你有。”陆微之的声音冰冷。
颜梨也指了指自己:“你面前的是谁?”
“你是说——”许颂月满脸期待地抬头,又猛地打住话头,生怕自己自作多情。
颜梨往后一靠,胳膊肘撑在栏杆上,温柔的目光变作漫不经心。
“我么,性格大变,古道热肠,但是不喜欢糊里糊涂地给人利用。许颂月,你应该很聪明。”
意思就是,要帮助可以,但是要把事情说出来。
这要求很霸道,也很合理。许颂月咬着嘴唇,站在夜风中不说话。
“许颂月,我知道你曾经是个好学生,一直很乖,忽然要求你爷爷转学到宣华高中,他们说你是为了钓个金龟婿,我不这么认为。一个要钓金龟婿的女生,怎么会一边跟豪门司机交往,一边个毒/贩勾搭?我看,你是想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换取些什么东西。”
“比你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一句话而已,成功将许颂月止住的眼泪又勾出来了。
多久了?从她转到宣华高中开始,她忍着校园暴力的可能,忍着被中年猥/琐男亲吻抚摸,忍着和混混来往。她差点被强/暴,差点被迫吸/毒,差点被卷入贩/毒。
别人都觉得她疯了,觉得她想嫁豪门,以为她自甘堕/落。她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了这么久,终于听到有人说,她是为了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我奶奶……”许颂月崩溃地哭出来,“一定是他们害死了我奶奶!”
有缝隙。
颜梨不动声色,依旧是浪浪荡荡的样子,问:“你奶奶不在了?”
许颂月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颜梨想了想:“许卫革在陆家做事,你是奶奶带大的?那你父母呢?”
“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就不在了,爷爷在外面挣钱,一直都是奶奶照顾我。一直都好好的,有天忽然有人说,我奶奶被水冲走了。那是郊外,我奶奶平时活动范围都不会超过菜市场,怎么会去郊外呢?一定有人害死她的!一定是!”
“等等。”颜梨抬手打住了她的嘶吼,“妹子,案子是要讲证据的,你有证据吗?你奶奶的遗体有什么异常?还有,你们报案了吗?”
“报案?”许颂月茫然地看着她,“我奶奶失踪已经半年了,连尸体都找不到,怎么报案?但是——”
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她给我托梦了!她说她被祥和地产的人害死了!奶奶不会骗我的,她说是,就一定是!”
可激动完了,许颂月又泄气了,无助又绝望地哭起来。
托梦这说法太玄乎了,一般人听到这个说法,只会说她疯了!她没有任何证据,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她,愿意帮她。
“祥和地产……你进宣华高中,和司机勾搭,我可以理解为你在调查祥和地产。”颜梨收起脸上的不经心,看向她。“跟毒/贩混在一起又想干嘛?”
他,他相信她?许颂月呆呆地看着她,回答:“我奶奶说,祥和地产贩/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