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
桃花湖。
早饭还没罢,桃花村的人就已经开始带着这些外来客在桃花湖的各个水道上转悠了。
三四个人一只小舟,几个熟水路的村民从村里的河道往外走。
狭窄的河道上,飘着岸堤上掉下来的桃花。
小船们驶出去以后,苏晖捧着一碗小米粥,开始失神地望着水平如镜的湖面。
“咱们的早饭就在这对付了?”
“怎么能算对付,”谭凛嘴里叼着一口卷满炸金鱼的春卷,惬意地不得了。
“一边观景一边吃肉,挺爽的。人家对咱不薄啊,我忽然觉得这答题过程除了难了点,也没什么了,多享受。”
施衍瞥一眼正在大口吃肉的谭凛,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谭凛知道施衍什么意思,但他不愿意破了气氛。
自从来到这神经就一直绷着没放松,他快要难受死了。眼下片刻的自在享受让他精神有些愉悦。
谭凛喝了一口汤,大大咧咧地朝施衍笑了起来。
小船穿过了几片荷叶丛,来到一个更加开阔的湖面。
“听说最佳匹配的队友好像都是情侣。”苏晖冷不防说了一句,并且单手扶着额,从刚才就这样了,手掌好像在挡什么东西。
谭凛顺势往他挡的地方瞅,果不其然,“鸟人”的船已经超过他们了。
那只鸟正蹲在船尾,目不转睛地往他们船蓬里看,眼神更刚从深井里捞出来的冰块似的,凉飕飕的。
苏晖跟鸟人是情侣这事,谭凛已经看透了。
但他跟施衍……真是八竿子打不着了。
谭凛半掩着嘴唇小声对苏晖说,“我跟他不是情侣,我跟他是情敌。”
施衍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眼睛往谭凛这瞟,带着别样的情绪。
谭凛还没掉马甲,眼下心虚地很,被施衍一看,立马虚张声势地对着苏晖直咧咧,“这炸鱼块真是好吃。”
“其实你们两个来这之前,我们这些人已经在这吃鱼肉吃了好几天了,一天三顿都是鱼。是个人都会吃烦。”
苏晖扒拉着小米粥,喝了一口。
谭凛啧啧有声,“你们真是好日子过惯了。”
……
施衍默默听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眼神却一刻不停地望着外边。
湖面上悄然荡起了一层绿雾,薄薄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还以为是湖水的颜色。
过了一会儿,施衍走出去招呼撑船的船夫。
“大哥,到湖中央了吗?”
“没呢。”船夫汗涔涔地看着施衍,继续卯劲儿撑船。
谭凛把船里给的饭菜默默收了底,吃得心满意足,往后边一歪,靠在了一个蒲团上眯着眼开始犯困。
小船摇摇晃晃地徐徐而行,谭凛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片刻的安逸让他做起了美梦。
兴许是跟施衍一直吃穿同处的原因,他的梦里边也开始出现这情敌影子了。
他生前与施衍相处不多,梦中的踪迹也是影影绰绰,总是罩着一层雾,模糊得看不清楚。
梦里无垠中,似乎有人推他。
谭凛猛然睁开眼,从蒲团歪到船沿上磕了一下脑袋。
外边的几张小船上的众人,已经开始嚷嚷起来。
几个胸针组织的人惊慌失措地叫喊着:“有尸体,有尸体!”
“尸体?!”谭凛起身就去往船首跳。
五只小船把尸体团团围住。
那尸体死状安详,模样清秀,在水里半浮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系在身上,一指深的水层根张薄膜一样,刚好掩住他的面孔,像是被装进了水晶棺。
水面上,薄薄的绿雾氤氲在那尸体身上,一股邪魅之气。
看久了,总觉得这人在笑。
不管从哪个方向看,总觉得这人在对着你笑。
谭凛看了一会儿,不再看他的面孔,实在有些阴森。
施衍也跟了上去。
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衣服上没有一丝血迹,但是却被截了双手双脚,断口处像是被火烤火,已经封死那些伤口。
“他在笑!他是不是在笑!”众人中有一人诧异道,划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随后众人又陷入一片沉寂,高温焊死伤口是在活体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用烤红的金属烫贴止血的。
很难想象,这个人是活着的时候,是如何忍受这样难以忍耐的酷刑。
并且还笑得出来。
大家都发现了这个人诡异的笑脸。
“该不会是什么献祭仪式吧。”有人说。
“俺们这里不搞这些!”一个撑船的迅速回答。
“那总得赶快报警吧!”众人纷纷议论。
“报警?”撑船看起来一脸“天真”,“什么是报警?”
众人唏嘘:“就是找警察啊,警察总算知道吧。”
撑船的摇摇头,“没有警察,什么是警察。”
众人面面相觑。
停了一会儿,胸针组织带头的那个小正太郭戚,吆喝了一声,“你们村没个掌事的吗?管婚丧嫁娶,打架斗殴的。”
几位船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那得找我们村长了。”
众人再次沉默,村长在他们心里显然不是什么权威组织。
这时,有人问了一句,“有没有人认得他啊?”
船夫用木棍拨开了尸体掩在脸上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