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凛记得很清楚,他们白天刚来的时候,这地方连个虫都没有,鸟要在这,早饿死了。
谭凛又感受到了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而且最近的那个目光就在他身边。
他移动着胳膊,用蓝屏沿着离他最近的那棵枯树的树干,一点点往上照。
倏的,他看见了一个倒挂的人,那人只睁了一只眼,还翻着眼白,模样可怖。
“你好。”谭凛后退了一点,尴尬地打了一声招呼。
那人没理他,掀了掀嘴角,从里边伸出来一根黑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谭凛吓得蜷了胳膊就跑路。
这、这肯定不是人。他心里想。
难道那些目光都是从这些人身上出来的吗谭凛被一个石子弄滑了脚,脚底打滑绊倒在地上。
他的手腕也磕在了一个大岩石上。
谭凛顾不得疼,他最担心的是手腕上的手表,万一坏了怎么办他在实践结束后要怎么出去!
也就在这时,他的手表发出了一阵比白炽灯还要亮的灯光。
这是手表的自我修复模式。
强光只有一瞬。
可以就在这一瞬,谭凛看清了。
他刚才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只有一颗人头,被一只闭眼的乌鸦衔着。那人头刚刚吐出来的也不是什么舌头,而是一直吃尽脑仁的黑色腐虫。
手表的强光灭了之后,还是那个树干的位置,那只闭眼乌鸦把眼睛睁开了。
猩红色的眼球在黑暗中摇摇晃晃,拖出两道诡异的光,那只鸟竟然向谭凛飞过来了!
谭凛退无可退,紧紧靠着树干。
乌鸦和人头离他越来越近。
谭凛靠着乌鸦眼里的红光,看见了那人头闭着的那只眼皮正缓缓鼓动着,忽然掀开,另一只腐虫从里边探了头。
谭凛身上的鸡皮疙瘩更甚,刚才他是因为空气冷才起的,现在是因为怕。
眼看着就要贴上了!
“啊——!”一声尖叫划破死寂。
只见那颗枯树后边的树,后边的树再往后,层层叠叠,高高矮矮,每个树干上都挂着猩红色的小灯笼。
所有的乌鸦都在这声动静下渐次睁开眼。
谭凛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施衍的符没有用。
他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拿出来打火机正准备烧。那乌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丢下了人头,俯冲到谭凛身上叼走了拿支符。
人头掉到地上,被谭凛不小心踢了一脚。
谭凛又恶心又害怕,慌乱中把燃起的打火机掉到了地上。
稀松又干枯的树叶是很好的燃料,地面上起了一层火。那乌鸦似乎是怕火,连忙躲开。
谭凛看到了希望,捡起枯树枝把身后的那棵枯树也点了。
大火并没有向远处蔓延,只是慢慢燃烧着附近的枯叶堆。
谭凛不敢离火源很近,也不敢走太远。
树干上所有的红色“灯笼”都飞了起来,谭凛在火光中看见那些乌鸦嘴里衔着人头在他头顶上盘旋,人的哭声,鸟的啼声掺杂在一起,像极了阴森森的咒语。
死人——篝火——招魂仪式。
谭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起来在现世中一些人要治他于死地的伎俩。
可他没办法跑出去,他只能把自己锁死在火源边上。
“施衍——施衍——施衍你在哪?”谭凛摆弄着手腕上的表,虽然这东西不能私聊,但是他可以在大群里喊一声,万一施衍能听到呢?
手表还在自我修复,机械地提示,【正在修复中,请稍候】【正在恢复中,请稍候】……
“他妈的!”谭凛抱着脑袋,哪儿都不敢看,心里满满的负能量。
他不会就这么死这儿了吧。
他十八岁就意外死亡……
好容易有了复活的机会,又泡汤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这么点背!
……
这时有人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苏川?”
“苏川,这地方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黑暗中唯一的温暖,就是听到熟人的声音了。
谭凛在刚才的恐惧中近乎绝望,眼下,他要爱死这声音了。
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还很温暖。
谭凛转身抱住了他那个处了长达三年的情敌,“施衍,你可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
他发出声的时候才感觉到,喉咙鼻子都是酸的,应该是哭了。
施衍被抱得死紧,几乎是勒着抱,他有些懵,但还是伸手安慰了一下这个胆小的队友。
“别怕,有我,你已经做的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