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渐渐有了大概的谋划,身旁清平子担忧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宁归,她眸光闪动道:“你可曾想过,光凭太子的身份,与他为敌会是什么后果?”
如果可以选择,宁归自然不想和太子作对,但事实却是不知为何,赵天韶主动选择向她下手,这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是大周朝的正统代表,是最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样的对抗代表什么,宁归很清楚,但她一直都没有选择,甚至连赵天韶为何要针对她都不知道。
好在不是没有安慰,宁归微笑道:“对我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你又是否想过,凭你的身手,为什么要上我的贼船和太子为敌呢?”
“怎么,现在反倒要赶我走了。”清平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是这个意思,”她一如既往坚定站在自己这边,让问出这个问题的小郡主不好意思起来:“我不知该怎么谢你。”
“不用,”停顿片刻,清平子补充道:“若要谢,就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这必不用说,宁归点点头,又说:“大不了进京后我深入简出,再伺机回南阳就安全了。”
“也好。”南阳是小郡主能完全掌控的地盘,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阿芷说有心愿要亲自完成,我答应了要助她。”其实是康芷答应了需要时会找宁归求助,小郡主偏要说得像是康芷主动提出要她帮忙似的。
清平子放下手中茶杯,眉头渐渐蹙起,似是有些不满,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冷得不能再冷,道:“她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宁归注意到她的冷意,竟抖了一抖,“我只是想知恩图报才多嘴问了她,你这当师父的自己不帮徒弟实现心愿就罢了,旁人也不能帮?”
“不能。”清平子说得武断,毫不留情:“她的事情应当自己去做。”
“那我的事都有你一直助我。”
清平子深深看她一眼,像是要一眼望进心里,然后长舒一口气道:“你不一样。”
不知为何,仅仅四个字却让宁归无比欢喜,清平子这样的偏袒让她有种想胡作非为的冲动,反正有武功这么厉害的人擦屁股,有什么好怕的。
“有什么不一样,你们为了我出生入死,我总得……嗯,做点什么吧。”
“郡主……”清平子忽然拉住她的手,清凉的肌肤相触,宁归愕然于她忽然的亲近,只听她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能平安无事,是我的愿望。”
这是清平子的声音,却不像是她这个人,宁归呆住,这午后光景如梦似幻。
很快,在张府被救起的郡府众人在衙门公差的带领下,被带到了麓山上,听说此时郡主在太子的护佑下,都放下了不少心。
宁归收到消息,自然要出门探望一番手下的护卫,方一开门,清平子又神秘消失无踪,不知藏在哪里默默守着自己。
二十余名郡府守卫,此时身上多少带了点伤,宁归想起夏荷说过用刀割的疼痛才能唤醒他们,看来那帮人果然是不知不觉给全府下了迷药,她和清平子当时在屋内谈话才没有中计。
见众人无大恙,宁归放下了心,只有手下这些护卫是最值得信任的,有他们在,自己就还有一搏的机会。
只可惜火海里还是损伤了不少人,张府也有不少人身亡,出于愧疚,宁归吩咐夏荷多用银子补偿手下护卫和张府的人,免得他们生出情绪来。
这一路还没到京城,光是打点安置就花了不少银两,饶是富庶一方的宁归也有点肉疼,她想起太子向她问询许白真与郡府旧怨的事,猜想对方肯定已掌握许白真与郡府有嫌隙的证据,只是想通过自己之口说出,显得更确凿有力。
既然已决定装傻充愣相信对方安排,那就装得彻底一些,宁归连忙安排两个得力手下回到南阳,追询当年旧人,查阅郡府旧文,看能否找到关于许白真的蛛丝马迹。
安排这些时,宁归并未避开太子亲军,她知道这些亲军会向太子禀报,让对方更确信自己没有识破,哪怕他有所怀疑,也会被一点一滴的细节说服。
前去核对杀手身份的公差业已复命,自张府至麓山一路,数十具尸首被发现,经查探就是那伙围杀郡主的江湖游侠儿。
根据许白真家人奴婢指证,其中几人都是许府的熟面孔,案发前多次出入许府,这似乎坐实了许白真谋逆。
宁归装作认真看卷宗的模样,心里却嗤之以鼻,许白真本就江湖人出身,事发前找几个江湖人频繁上门探望他,故意让人看见,这也能作为证据?不过在官府看来是证据罢了。
卷宗中提及,这些杀手都是被一人所杀,动手的人武艺不凡,但捕快没有找到那人的尸体或者踪迹。
办案的公差不会知道太多内情,但太子和宁归都知是清平子出手,果然卷宗上有太子亲笔批复:“此乃郡府客卿所为,勿需再查。”
赵天韶一定也很想知道清平子去了哪里吧?宁归这样想着,谁能想到她就在太子营中,甚至就在自己身边呢。
这也意味着,清平子的身手之妙,连这位拥有几乎尽周朝精兵之力护卫的太子都难以想象,她以前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宁归又唤自己手下人来,想起清平子极好的耳力,宁归不想让清平子知道自己在探查她身份,哪怕这是掩耳盗铃。
她回屋写了一张条子:将前二十年江湖中出现过的武艺高强的侠女列为名单,记上生平事迹和去向,尤其标明擅使剑的。
做完这些安排后,一切都听天由命吧,小郡主懒洋洋地卧在榻上,没有冰块取凉,她在暑热中辗转许久,想起清平子在她耳边温柔缱绻的声音,总算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