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心，是想汲取更多的新鲜空气和明媚阳光，看看飞鸟；一半心，是想安于现状乖乖长在出生的土壤上，栖息冬眠。

……

蓝澄澄的天空中，真是空旷旷的蓝啊。没有一朵白云溜出来闲逛。

楼弋长至今，还没看过大海呢。觉得真像。

“天呐，夭夭呀，我好热爱这大到无边无际的天空啊，太自由了，咱教室那屁大点的空间实在还不够我伸展筋骨，我志不在教室，整个人全身软趴趴啊啊啊……”死党又来一番咆哮。

夭夭是楼弋的小名。是她小姑姑给改的。除了爸妈、哥哥，一干亲戚邻里，在学校，和楼弋玩的熟的朋友都喜欢这么叫她。

夭夭是比楼弋听上去亲切多了。

“好像去游泳也是很不赖的。反正比在教室自由。夭夭，你看天空像不像‘海潮’游泳馆里的水呀？”

顾敏敏顽固的精神很像打不倒的小强，不死心。一心只顾着是做她的白日大梦去了。

这家伙眼睛是完全不望着路的，全依赖身边的楼弋拖着她走。

好在从海中大门出来后，四面八方都是路，几千个学生一下是三五一群、三五一堆，到处分散了。

要不然肯定人挤人。

被顾敏敏挂在嘴上，“唸唸”不忘，让她向往自由的那个游泳馆，是海街镇新开的。

刚这个暑假的事。

因为是海街镇第一家游泳馆，整个暑假，海街镇镇上的人，那是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至少是图新鲜的都已经去光顾过一次了。

“敏敏，刚才老师说了你这是典型的假期综合症，” 刚开学不到两个星期，搭上今天也才是第十一天。 “我们人都在雷锋塔里了，不好好修行，出塔的日子是遥遥无期。”

楼弋不用扮演也是好学生，把刚才课上班主任的话又转述一遍。

也不知道做梦的人有没有听进去。

天空是很蓝。

太阳是很晒。

太阳底下，吝啬的是一丝丝风都没有。

这种天气，去游泳当然是个分秒不容怀疑的大好选择了。

不过……

楼弋还是选择毫不留情地告诉死党，“向往自由……死心吧。千年白素贞厉害吧，也不得等个二十年才出塔。我们算什么，孙猴子不也被压五指山下五百年？”

这话当然也是班主任的经典名言。

从始至终为的，只是一个简单的事实：学生的本分只有读书。

除了读书，多的统统不要想了。

******

“到了啊。”

海中出来不用过斑马线，一直沿右边马路走，路上一长排都是用简陋的花油纸随便搭一个窝棚卖各色小吃的摊贩。这样的好处是，你一路闻各家香味，一路走。，然后，七八分钟路程要不了，到了那个自楼弋记得事以来，早一直存在这儿的一个上下分路口。

楼弋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是在提醒。不是打扰。

很显然，死党还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无法自拔——仰头闭眼睛，无动于衷。

眼前这个路口已经存在不知道多少年了，反正是很久很久。它可谓是见证了楼弋和顾敏敏俩姑娘的十几年友谊了。

这个路口到至今模样竟也没一丝大的改变。

路口处，有盏路灯，独独的是立在那里历经风霜跟夏月也是有十几年，石墙上油油绿的爬山虎也是每一年的夏天都有。

两个姑娘，也是每天都要从这里相遇和分离……

经楼弋提醒，一心是对自由热爱及渴望的顾敏敏，做了半天的白日梦，还是不得不要回到现实里来——赶紧回家吃完饭，下午还要继续回到学校上课。

她们现在才念初三。

顾敏敏觉得上学的日子吧，是一条河，永远流淌没有尽头，每天是日复一日重复着……只为一个使命。

使命？简直快用烂了的词汇。顾敏敏最讨厌、最憎恨这个词，在她字典里，“使命”绝对是个贬义词。小时候，父母就总爱用“使命”忽悠她，什么加班工作、喝酒应酬是使命，什么离乡打拼、几年不归是使命，甚至妈妈藏藏躲躲生下弟弟也是使命，这么多份的“使命”里，单单……是忘了也要把她当成他们的一份使命了。

他们把她丢在外婆家，一丢就是十几年。

爸爸姓罗，两个弟弟也姓罗，妈妈姓陶，她姓顾，随外婆姓。

从小到大，她妈妈常常对她说的最多的，不离口的无非就是：

敏敏，你要乖乖的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敏敏，你要乖乖的你两个弟弟还小。

敏敏，你要乖乖的我们下回一定来看你。

……

顾敏敏被拉回现实，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无比熟悉的路口，手上松开楼弋的胳膊，人又仰起头，嘴里接连大叹好几声。

……

半天。

整个人耷拉着，每个字是有气无力的在和楼弋告别，“下午见……”

“拜，下午见。”

这个分路口，楼弋家是往上面走，顾敏敏家是往下面走，到今天两小姐妹儿这样熟悉的对话，也不知是重复了多少遍。

她们的友谊也会是永远不变。

长久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

到家，今天爸妈从山上回来的早，妈妈刘小芬提前是煮好了中午饭。

楼弋一回来就开饭。

不是很宽敞的厨房里，他们一家四口人围坐在一张方方正正用了十几年的老旧饭桌上。这张饭桌是用原来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木制成的。漆的红油漆被磨掉了不少。

历经岁月，十几年早是让它光滑的跟快玉一样了。

听爸爸说，这棵核桃树还是他小时候亲手和小姑姑栽下的，把它制成饭桌的年纪还比楼弋的年纪大上几岁。

好像是哥哥出生那年。

饭桌上。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一般很自由，大人基本上没给小孩制什么严肃的规矩。

比起内向腼腆和不太爱表达的楼弋，哥哥楼戈在家人面前是生怕嘴里一时闲着。这不，是边往嘴里扒饭不得闲，边跟爸妈和妹妹讲——他们今天早上刚换了个新物理老师。新物理老师很年轻。

新物理老师的名字，还是武侠小说里带大侠风范气概的那种款式的——李随风。

哥哥楼戈的新物理老师是叫李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