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视线皆转到段亭均身上。
尤其是一些眼神意味深长。众所周知段大人几乎从不赴宴,今日能在宴席赌见实属惊奇。
“手抖了。”段亭均在众目睽睽下面无表情道,然后将酒杯摆正,擦拭干净桌子,就连小丫鬟略微摆斜了一点的果盘他都要移到一条线上。
闻苼见此挑挑眉,这个段大人果然如传闻一般,脾气确实有些古怪。
段亭均好像感受到她的视线,不偏不倚的朝她对望过来,深邃的眼眶里好像满天星辰的漩涡。
闻苼不知为何心蓦然一动偏移视线,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宾客桌前摆满了果脯和美酒,以及精致的点心,主食还未上,瑞王府的丫鬟一一上来为宾客倒上美酒。
段亭均素来不喜酒味,想将酒杯移到边上,哪想还真是手抖了一下,酒全撒到一张红布上。
然后宴厅突然传出,“万寿无疆!”
闻天立马起身抱住红布遮盖的东西,脸上尴尬尽显,随即抱着走到厅中央,“此乃,此乃……孙儿为祖母准备的贺寿礼。”
说罢他掀开红布。
“祝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一只歪头晃脑的七彩小八哥在笼子里欢快的叫着,“祖母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闻天招招手,小八哥歪着脑袋犹豫了会说:“祖母,闻天是个傻蛋。”
“傻蛋,傻蛋,傻蛋。”
这一闹腾,整个宴厅尽是欢声笑语,只有闻天一人脸如菜色,心中暗骂那该死的掌柜。
就连老王妃也拿这个孙儿没办法,笑呵呵道:“天儿有心了,以后在白帝寺可有这小家伙陪我说说话。有趣。”
闻苼突然凑在老王妃耳边说了几句话,老王妃眼中笑意只增不减,忍不住打趣道:“天儿,到底你是傻蛋?”
“还是它是傻蛋啊?”老王妃手指着小八哥。
闻苼笑嘻嘻的给闻天眨眨眼,她这个哥哥真是调.教一只八哥都调.教不好,反倒是被小八哥给玩弄了一番。
嬉闹过后闻天将小八哥带下去后,闻苼起身走下去说:“孙儿也为祖母准备了贺寿礼。”
她与逢春对视了一眼,逢春托着一个楠木木盒走出来。“孙儿不才,临摹了一副《山河表里》送与祖母。愿祖母岁岁长康,寿与齐天。”
众人皆知,老瑞王的《山河表里》出世后,广为流传,只可惜真迹早已葬身火海,临摹者连徒有其表都难以做到。
“快,拿过来让祖母看看。”老王妃眼中竟涌出激动之色。府中并非没有老瑞王的真迹,只是《山河表里》字里行间都是闻暇一生报复和满腔热血,那气势恢宏的大气不是任何人都能模仿的。
老王妃接过临摹的《山河表里》双手颤抖,打开看到后泪水直接湿润眼眶,嘴中道:“像……真像。”
直到老王妃说出真像时,席间一些喜书法之人,仰慕老瑞王之人都有些按耐不住激动的神色,眼巴巴的恨不得与老王妃一同观摩。
闻苼微微一笑,思绪有些飘远,从小府中有见过祖父的老人几乎都会感叹一句:“小郡主,真像当时的老瑞王啊。”
“尤其是那双眼睛。”
后来她长大了,便再无人说过。
同样体弱多病,药石不停,她整日活在期期艾艾的恐惧里,而祖父却一直将每一天活到极致。
《山河表里》她也没有见过真迹,从别人那得来的各种临摹版她都觉得一般,甚至泯然。
其实王府藏书阁保留下来了不少祖父的真迹,她也一一研读过,临摹过,但同样写不出祖父笔下的深意。
直到重生,时光流转,她才读懂别人眼中惊为天人的《山河表里》不过是祖父不舍尘世,憾于自身终归平静的心态。
字迹可以模仿,心境却无法临摹。
“笙儿。”老王妃唤道。
“孙儿在。”
老王妃破涕为笑朝她招手,“过来祖母这里。”
但等闻苼走近,老王妃只紧紧握着她的手,嘴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一齐说出来。
席间亦有人动容,感慨道:“老王妃好福气,子子孙孙皆才貌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