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骑在马上, 带着十几个随从一路疾驰。风刮在脸上, 蹭得他脸颊生疼;大腿内侧也因许多年没有骑过马, 磨得难受不已。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p>
连闻声本是劝他装作不知道,不要管这事的。他也知道, 这是最好的选择。</p>
可是,他不能。</p>
这是前两辈子都没有发生过的事,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他这辈子既然已经选了要做纯臣, 就要以在位者的利益为先。</p>
这虽然听起来挺傻的, 但为臣之道,就是如此。他这一行,成与败都没有关系, 只要他走了这一遭, 只要他活了下来。那么, 无论今日之后, 帝位上坐的是哪一位, 他林如海, 都有机会再次成为帝王的心腹纯臣!</p>
他日后的为官之路,必然是外放的多, 留京的少, 若是得到的帝王信任不够, 做许多事情, 都难免束手束脚。</p>
所以, 林如海是在赌。若是今日只是虚惊一场, 那最好。若是……那他就只好赌命了。</p>
只是, 他似乎来的有些晚了。</p>
他走到外城门口的时候,竟是遇见了城门戒严,任他取出官印表明了身份,那守门的将军也是不为所动,坚决不肯放行。</p>
“这位将军,林某是真有急事!”林如海悄悄拽下腰间价值百金的汉白玉蝉,不动声色地塞进了那守将的手里。那将军低头看了一眼,笑道:“这西门戒严,其他三门却是畅通的,不是本将军不肯通融,只是上头下了严令,我若放了你,便是害人害己呀。”</p>
得,百金也只买得了这一句话。</p>
林如海心头有些恼怒,但大事要紧,他也无暇在此与人起冲突,便带着随从绕路,往南门去了。</p>
只是走到半道,他却突然反应过来:四个城门,只西门戒严,分明是要有贵人通行。再想想晚顾园的那个官军,这个贵人还极有可能是圣人。</p>
可是,若真是如此,三皇子准备的也未免太过仓促了。</p>
问题来了:他如今到底是敢紧从南门进城能先见到圣人,还是到西门守株待兔能更早见到圣人?</p>
此时,他却是有些后悔拦下连闻声,不让他一块儿来了。若是有两个人,便可兵分两路了。</p>
许是他踌躇的久了,随从林三忍不住提醒:“老爷,咱们还要赶路呢。”</p>
林如海一咬牙:赌了!</p>
“走,返回西门!”</p>
可就是这一耽搁,就什么都晚了。林如海再返回西门的时候,戒严已经撤了。他找人一打听,却是圣驾已经从西门出城,不知要到哪里去了。</p>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压下想要爆粗口的冲动,继续带着人追。</p>
只是他追了有二里地,圣驾已然遥遥在望的时候,却被人拦住了去路。</p>
“林妹夫,别来无恙?”</p>
却是贾敬策马自路边的树林子里转了出来,堪堪拦在了正路上。</p>
“吁——”</p>
突然窜出一个人,把林如海吓了一跳。他急忙拉住缰绳,马儿在快要撞到贾敬马上的时候,堪堪收住了去势。</p>
林如海自幼读书,虽也练过骑射,但只为强身健体而已,学艺并不精。而且,在考过了科举之后,就渐渐荒废了。方才那一瞬间,对他来说,却是惊险至极。</p>
但差点被惊了马的贾敬却是淡定的很,他一脸悠闲地坐在马上,脸上带着亲切而不失礼貌的笑,等着林如海平复下来。非但如此,就连他坐下的马儿也懒洋洋地打了个响鼻,甩了甩马尾,似是对这种阵仗司空见惯了。</p>
“敬兄怎么在这儿?”林如海缓过神来,警惕又疑惑地问。</p>
贾敬笑着答道:“今日沐休,圣人应三皇子之邀,到晚顾园一游。林妹夫也知晓,敬前段时日刚从鸿胪寺中调出,做了太仆寺卿。圣驾出行,一应车马都在我的辖下。”</p>
林如海问道:“那敬兄此时,该是在随驾吧?”</p>
贾敬笑道:“太仆寺两位少卿根基深厚,我这初来乍到的,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哪里敢与他们争这随驾的名额?”</p>
林如海露出了然之色:“看来,敬兄再次,是专门等我的呀。”</p>
“哈,”贾敬笑了一声,“林妹夫,你想的太多了,不过是凑巧而已。”</p>
“凑巧?”林如海有了不好的预感。</p>
这预感很快就实现了。</p>
“对,凑巧。”贾敬笑吟吟地说了这一句,忽的神色一凛,厉声喝道,“全部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