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好,只是骨折,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问题了。”
其实几乎是死里逃生了,谢照渝自己想起来都心有余悸。二次滑坡发生的时候,谢照渝站在危房前不远处,靠着山壁修建附近的老房子本来就不坚固,下乡扶贫的工作人员已经劝过几次要早点搬走,但重土迁安的老人十分固执。经历了一次滑坡的摧残更是摇摇欲坠,底下埋了伤员,救援人员开展工作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嘱咐了一点要注意到周围情况,尽管如此,谢照渝已经反应不够迅速,老江和方程喊他快跑的时候他下意识跑了,但还是被落下来的墙体残块砸伤了肩膀和手臂,后脑勺也被砸了一下,谢照渝当时就有些晕晕乎乎意识不清,几乎是凭本能在跑,还是老江和方程把他拖着的,方程过后还有心调侃好在二次滑坡波及的范围不大,不然他可能就要救人还是跑路之间抉择了。
但当时的惊险都已经过去了,谢照渝也不想再讲出来平白让关迢担心。
“只是骨折?”关迢重复一遍,“你觉得这是小事吗?谢照渝,你怎么……总是让人这么不放心。”
和谢照渝重逢的短短几月时间,谢照渝就已经遇上了几次事故,那在关迢与他疏离的几年里,谢照渝是不是受过更多的伤?
他曾经……那么想保护他。
谢照渝有些怔忡,在挑明了自己的感情之后,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和关迢那些亲密的关怀相处,总也维系不住表面的平静,忍不住要去想关迢在明了他不正常的情感之后依然温柔有加是否有什么可能性,他向关迢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关迢看着他低下头,稍长的头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关迢最终还是伸出手去,握住了谢照渝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谢照渝体温偏低,手上触感有些冰凉,谢照渝被他握住了手,偏头看他,距离太近,眼神便不可避免的交缠在一起,关迢此刻方才有了一点真实感——谢照渝还坐在他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一切的言语好像已经变得多余。
打破沉默的是方程,他领着药和几瓶矿泉水回来,叫了谢照渝的名字,“哎,人真是太多了,排队排得跟三院似得,这镇上的医院估计几十年都没这么多人过……”
跟着方程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她怀里抱着个婴儿,大概才几个月的样子,手里拎着药袋,伸手拉起谢照渝旁边的小孩,和谢照渝道谢:“麻烦你了照看孩子了,谢谢啊。”
“没关系。”谢照渝说。
女人领走了孩子之后,方程
才注意到关迢:“这位是……”
“和我同住的朋友,早上看见消息放心不下,才赶来关溪的。”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照渝可是很少有这样亲密的朋友,应该认识很多年了吧?”
“很久了,从小就认识了。”回答的人是关迢。
方程和关迢再寒暄了几句,又和谢照渝说,“主编叫你先回去,刚好有趟车要先走,等一会就出发。你这伤得不轻,镇上医院条件毕竟还是有限,回去去市里的医院再检查一下,你头也砸了一下,可得回去好好查一查啊。”
“应该没什么事。”谢照渝头上的伤是被砸到肩膀的时候扫到了一下,除了后脑勺一个小包,倒也没有伤口,也没什么其他症状,他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那可不成,这东西肉眼又看不出来,回去好好照个片啊。”
“头上也受伤了?”关迢看谢照渝的后脑勺,“怎么不说?”
“也没什么感觉,”谢照渝看关迢神情不虞,解释道,“只是有一点点小包,又不痛,一会就消了。”
关迢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谢照渝想要避开,被他按住了没受伤的一边肩膀,摸到靠近后颈一处明显的凸起时,谢照渝“嘶”了一声皱起眉头,关迢扫他一眼:“不是不痛?”
方程打圆场,和关迢说:“哎,照渝这个人就老是不讲实话,这回你可得好好管一管他这个毛病……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带你们过去。”
关迢没有松开谢照渝的手,拉起他就跟在方程身后,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谢照渝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仿佛从前无数个少年时代的日子里,他也是这样在关迢身后,隔着咫尺的距离称量自己的心。
而现在他们的距离更加进,关迢的掌心是宽厚、温暖而有力的,却让谢照渝想起其实记忆并不特别清晰的幼时,关迢捧起他烫伤的手那双小小的手掌。
大约是走神让谢照渝有些跟不上关迢的步伐,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谢照渝:“难受吗?”然后放缓了步子,继续牵着谢照渝的手,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