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无害睡在他的树屋里，身上裹着曾经属于普希的斗篷。

他很安静——实际上，他再次“死”了。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肌肉松弛……

在普希触碰他的时候，基本无害突然睁开了眼睛，“死而复生”。他眯着眼看普希，和每个睡的正香又不幸被打扰的人一样，他的表情不太愉快。眉毛皱起，而嘴唇成了一条线。

它确实成了一条线。普希摘下手套，指腹按在基本无害原本嘴唇应该在的位置——那里残留着缝合的痕迹，被缝在一起的嘴唇长在了一起，使基本无害无法用它说话。

被缝了嘴的妖精慢慢地红了脸，扯着斗篷把自己裹起来。

“缝上嘴这件事我只是开玩笑。”普希叹了口气。“起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你咋坟蛋。”基本无害坐起来，他已经用指甲划开了自己的嘴，弄得一脸都是血，顺便也把脸上的红晕遮起来。“爱有，尼你的搜……你……犯规。”

他口齿不清愤愤不平地抱怨着，随着愈合，说话越来越流利。

“你欠我一个蛋糕，没有哪个蛋糕要用半年来烤！”

普希眯起眼睛。

“半年？”他试图确认情况。

“半年！或者八个月！我不知道，反正你可好长时间没来了。”基本无害鼓着脸颊回答，把头转向一边幼稚的发着脾气。

普希揉揉他的头发，没告诉他实际上已经过去了三年。基本无害还不至于蠢到看不出四季交替，这就证实了普希的一个推测。在无望的等待中基本无害“睡”着了，他也许会一直睡下去，直到有谁能突破狼崽子们的封锁把他唤醒。普希不该来唤醒他，如果基本无害真的就这么“死”着，天灾也不会苏醒。

比起天灾，一个“圣女”根本不算什么。

“你欠我一个蛋糕。”基本无害又嘀咕了一句。

普希收回自己的手。

“我的国家高于一切，她总是需要我。”

“我知道，可是一个蛋糕又不会毁了你的国家。你那儿又不吃青蛙。”基本无害转头回来和以往一样说着普希听不懂的话。

“……我一直在利用你。”普希也按照惯例忽视了那部分。

“我肯定在做梦，你竟然良心发现了，普希酱。”基本无害皱着鼻子做出夸张的表情。

“将来也是，如果要做选择，不考虑你我都懂的那部分，你会是第一个被我放弃的。”普希平和地说道。

基本无害这次没说话，他看着普希的眼睛。

“我不爱你。”普希说出最后一点。

基本无害做戏一般叹口气，拍拍普希的肩膀。

“行了行了，我同意了，戒指拿出来给我。”

“那是给王座上的傻子的，不是给你的。”普希反省了一下他竟然没把傻子要的东西给他就跑出来了——至于基本无害那边，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拿个定情信物什么的。

基本无害不会拒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被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而且从普希给了基本无害一个名字开始，他就成了基本无害的主人，无论基本无害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他无法离开普希，这次长眠就是一个例子。

只不过现在他不是被塞进一个方形的棺材然后长眠地下，而是裹着一条斗篷。

基本无害没有拒绝。

“我可不能把自己贱卖给你，你要付出代价，普希酱。”他试图讨价还价。“再说只靠一句话就让我服从你，你总有一天会怀疑我是不是也会这样去找别人。”

“哦，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我从没相信过你会一直跟着我。”普希稳如磐石。“说个价。”

“头发，普希酱，你的头发，既然你现在恰巧保持着人形，给我你的头发。”基本无害伸出手指抓住普希卷曲的长发，他看着它们。“我会给你留一点的，短到下巴，除此之外的部分，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我猜猜，你可以用头发反过来控制我。”普希眯起红色的眼睛。“你曾做过这种事，用别人的一部分杀死他。”

“当然，不过说实话，更多时候我需要一点媒触来修正我的魔力循环，头发一直是个很好的材料。”基本无害大大咧咧地点头回答。“你要是觉得不放心，你可以现在就走。”

他的声音描绘出这样的场景。

如果普希在此时离开，那么基本无害也会和他的狼崽子们一起离开。去一个遥远、安全的秘境，然后沉睡，等下一个合适的人唤醒他，或……它们。无论发生什么，都和普希无关。

因为基本无害不会一直等待下去。正如他自己说的，如果他的信任和爱很廉价，相对应的，他也可以随时换一个对象。

普希看着基本无害。他面前摆着一个永远摆脱基本无害的机会，这个机会出现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因为更重要的事而被覆盖。这次不同，完全不同，没风险没陷阱，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他一向知道怎么取舍。

把自己的生死交给别人是非常愚蠢的。

“你最好剪得好看点。”普希在基本无害身上也不是第一次犯蠢了，所以他点点头，同意了这个代价。“它会变成你那根绳子？”

“是的，拴住我了，就几根头发，是不是特别划算？”基本无害直起身，撩起普希的头发。他将双手伸到普希脑后，姿势如同将普希的头抱入怀中。

他的温度比常人略高一些，凑近之后能闻到浅淡的香气，是冬天不会出现的花香。

茉莉。带着女性气质的味道。

普希肢解基本无害的时候就知道这只妖精没有性别。在一般人的第一性征所在的位置上，只有一片光滑平坦的细腻肌肤。普希没深入了解过那部分。

“狼崽子们不能跟你走。”普希闭着眼继续和基本无害的谈话。

基本无害停止了动作，他松开普希，让头发落回普希的耳侧。它们的确变短了。

普希没等来想象中的抱怨和抗议。

“它们不会跟来的。”基本无害作了结论。

关于结婚的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或者说，普希误以为已经结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