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又往前一探，仿佛要说悄悄话。

你知我知，不告诉第三个人。

孟轻野受到某种召唤，正儿八经地竖起耳朵，身体上下，每一处都倍儿诚实。

江寻在他耳畔轻言：“我店有为顾客保密的义务，这项任务，除了顾客的目的，自然还包括有关顾客的任何信息。”

孟轻野忍住翻白眼的强烈欲望，立即给了他四个字“装神弄鬼”，精准无比，打着灯笼都难找的童叟无欺。不知道这家店有没有开通网店，他一定多拍几单刷刷差评。

以为搞这套就能骗钱了，谁管谁找孟轻云，反正自己身份证户口本上都清清楚楚印着孟轻野，和他八竿子扯不着，他今天闲得慌才没事来这里扯皮。

孟轻野像是钻错了壳的蜗牛，左右蹭蹭，不甚适应。心里骂邹帅停车也不靠谱，停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江湖救急，十万火急，赶紧把他从这个忽悠少男的黑店救出去。

“你这个点还没开门营业。”孟轻野指着门口，他本意是指挂着“生人勿进”的牌子，“平时都是几点开门？”

江寻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麻烦你出门时顺便把牌子翻个面，牌子就在大门上挂着。”

孟轻野已经把牌子翻了个面，所以目前已经是开门营业的状态，他是个被忽悠来的客人。回忆起银行卡里的余额，他切齿拊心地站起来，可不能再被骗了。

“那我去给牌子翻面。”这个理由好，孟轻野怕多坐一秒钟，账户里的钱就要被坑得归零。

站在门前，孟轻野看着此前被他翻过来的木牌，另一面上正印着“欢迎光临”。

这小子，还开店的呢，连茶都不知道请我喝一杯。不知道什么叫潜在的客户资源吗？孟轻野的手不贱了，开始发痒，又给木牌翻了个面，把“生人勿进”露出来。

真是心里美，天气都好，万里无云。

一大滴雨点不要脸地打在孟轻野头顶，像老妈教训装逼儿。

孟轻野出门前只拿口水梳理头发，瞻前不顾后，顾不得后面的头发支楞八叉着。他挠了挠，挠出了一窝乱韭菜。

江寻的视线穿云破石，自别墅**出，堪堪在他身后打住。

一辆出租车在箍水巷前停下来，孟轻野眼睁睁地看着邹帅打开后座车门，旁若无人地下车，还没忘跟司机要发票。

邹帅掏出钱包，把发票往里戳，不用看，都知道雇主正在琢磨他的前途。他硬着头皮，用小碎步挪到雇主面前，低头缩脖，把钱包收进后兜，还自欺欺人地假装一动不动。

“我让你去停车。”孟轻野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坐车去了？”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只有这么个人了，凑合着用吧，“还他娘的坐出租车！老子的车呢！”

巷子里的路人不少，从衣着来看，白领和学生居多，乍来两个西装革履，其中一个着西装背心，勒出窄腰，指着另一个骂，颇像在拍情景喜剧。

“我在两公里外找到个停车场，怕你等急了才打车过来。”邹帅瞪着不大的眼睛，眸光含怨带嗔，像是妻子埋怨晚归丈夫，这位丈夫还不吃他特地留的打卤面，“都自负盈亏了，你还想怎样。”

邹帅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妈宝男，但他花的每一分钱都得跟他妈报备。

孟轻野忍住扇他的冲动：“我谢谢你！”

箍水巷二号门前挂了个旌旗，迎风招展，上面写了个“面”字，估摸是家面食馆。

孟轻野早就闻到饭菜香，肚子咕咕地叫唤。他还是懂打一棒给一块糖的道理，手指着二号的方向，“请你吃午饭，我买单，发票归你。”

邹帅的双眼闪闪发光，又能攒私房钱了。

孟轻野发现他了解邹帅，就像江寻连续三次准确地揣测自己的内心，他不敢多想，边走边扯开领带，拧巴拧巴，一股脑儿塞进裤兜，又解开背心的扣子。

豆大的雨珠子愈发频繁，分不清冰雹还是雨滴，淋湿了前面的碎发，孟轻野干脆彻底放飞自我，一并揉了。

这家餐馆好像是个面馆，桌子上放的都是云纹陶瓷大碗。

两人来得巧，正好大堂内有一桌人走了，没有排队，服务员引导着直接入座。

这栋别墅内部是中式复古风，天花板上还吊着整整齐齐的莲花灯。

入座后，孟轻野四处张望，感慨：“这个点，这种天气，还人满为患，这家店生意真好。”

孟轻野拿去年分红投资了三个店，两个店已经倒闭，还有一个咖啡馆，目前还是靠自己垫付亏损撑着，因而对所有成功的生意都艳羡不已。

有个留山羊胡的服务员过来点餐，孟轻野和邹帅把菜单立起来看，像是学生背着老师说悄悄话。

邹帅点了份招牌面套餐，一点都不知道给节衣缩食的总裁省钱。

“跟他一样。”孟轻野还不忘随口点评，“你们老板应该把隔壁盘下来做分店。”

“英雄所见略同。”山羊胡一边在笔记本上鬼画符似的速记，一边紧紧盯着孟轻野，像是提防他会吃霸王餐，痞兮兮一笑，“我早就想把隔壁装逼的那家伙给撵出去，把总店定在那，这里做二店。”

孟轻野原地发呆，想点餐的这位，应该是面食馆老板。

老板把丁点大的速记本往裤兜里一塞，笔在菜单上一划，笔尖停下来，恰恰是右下角，“刚熬了一小锅，鲜着呢，给你换这个。”

孟轻野想老板亲自上阵推荐，且不论好不好吃，面子不能拂。他再看那一栏，上面贴了张纸，写着“告罄”，字迹已经晕染开，显然是贴了有段日子。

邹帅立即问：“我呢我呢，推荐我吃啥？”

老板已走远，背影清清瘦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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