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1 章
日历撕了三张纸, 小林大夫终于又重新回到医院,手里头捧着个大柚子。
因为柚子分量委实可观,所以余秋也得以分到一半尝尝滋味儿。
林斌的黑眼圈瞧着重了些, 说话的时候直打呵欠, 他兴致勃勃地同余秋说起他现在正在治疗失眠的老人。
“哎呀呀,脾气犟的不得了。”林斌很是苦恼的模样, “要跟他说通了, 真是好难的。除了吃安眠药好商量,一大把一大把地往肚子里头咽,让他吃其他的药都不愿意。”
余秋惊讶:“他的失眠症这么严重吗?”
林斌认真地点头,语气十分沉重的模样:“我还是头回碰上的,我给他推拿过后,他没有立刻睡着,居然还吃了安眠药才睡下去的人。”
虽然吃的药已经减少了一半,但是您大夫还是感觉到了挫折, 因为他向来自诩手到病除的。
“他为什么要吃药?”余秋正色道,“你得搞清楚他的基础疾病,有的人是因为肠胃不适睡不好,有的人是因为心烦意乱所以难以安眠。你要是不对应治疗的话, 你的独门绝技很快就会失效。”
“他太紧张了, 又容易发脾气,血压高,肺不好,有肺心病, 喘不过气, 还不愿意吃药。”
林斌皱着眉头,很是不赞同的模样, “大夫说话,十句里头他有三句肯相信就不错了。”
余秋笑了起来,安慰了句林斌:“正常的,一般老年人都比较固执,老干部尤甚。他们见过了大风浪,估计打过大仗,很难相信别人。”
别说是现在的老同志了,2019年的老干部也差不多。多少离退休老干部宁可相信神奇的各种保健品,吃到自己脑梗心衰低血糖昏迷,也不愿意正常治疗疾病。
甚至他们住进了老干部病房也就是为了跟老朋友常聚聚,并不愿意接受医生的治疗。
余秋同情地拍了拍林斌的肩膀,鼓励年轻人:“任重而道远,你不是要找一个合适的病案吗?先前的都太简单了,不如这回你好好挑战一下自己,说不定解决了他的问题,对于你以后治疗其他病人有很大的启发。”
林斌得意洋洋:“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不爱吃药嘛,我就想办法用其他方式治疗。”
余秋眼皮子跳了跳:“你给他扎针灸?”
“才不是呢。”林斌摆摆手,得意洋洋,“他不愿意扎针灸,我就给他做按摩。他不是便秘的厉害吗?我给他按肚子,按照右左右的方法,每次各100回,然后我又给他搓耳朵,他就能自己解大便了。”
林斌骄傲地抬高了下巴,神气活现的不得了:“怎么样?我的方法巧妙吧。”
余秋十分狐疑,便秘有多折磨人,她比谁都清楚。不少顽固性便秘患者根本就没办法解决问题,倍受折磨。简单地揉一揉肚子就想解决便秘?
年轻人,生活没有这么简单的,疾病也一样。
“那不一样的。”林斌不耐烦地挥挥手,“要解决肠胃的问题,先把肠胃解决好了,才能解决便秘。我这个就是管肠胃的。”
他吃了一瓣柚子,兴致勃勃地跟余秋炫耀,“还有他那个失眠,问题根本出在他想的太多了。我让他脑子里头什么都不想,就不停的念一个空字,放空大脑,就能慢慢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了。”
余秋听得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林斌又开始了发散性思维:“他的高血压我也有办法,我就让他没事就盯着脚板心看,这样血往下走,血压就能下降了。”
余秋这下子终于忍无可忍,她认真地看着林斌:“你确定?你这
样治好过高血压病人吗?”
林斌笑嘻嘻的:“一定有效果的,高血压嘛,就是血往上头飚,你想
着让血淌下来了,血压不就下降了吗?”
余秋开始眼皮子直跳,她恶狠狠地瞪着林斌:“好想法很不错,那么请你现在告诉我血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斌脱口而出:“血液在血管内流动时作用于单位面积血管壁的侧压力,它是推动血液在血管内流动的动力。”
余秋点头,开始暴躁:“你还知道啊,你知道他高血压肺心病双下肢浮肿不良于行,你让他想脚板心,你到底指望他想什么?”
可怜林斌被她骂得瑟瑟发抖,都不敢提他想用六字诀治疗顽固老头子肺病的事情了。
余秋头大如斗,抓着笔就开始写肺心病的治疗要点。
“慢性肺心病除了戒烟、控制肺部感染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长期家庭氧疗,得吸氧,每天持续15小时以上。”
余秋实在没办法,抓着笔开始刷刷刷写肺心病的诊疗指南。
她之前的老年常见疾病小册子写得太过于简单了,这次得详细地写,包括缓解期怎么治疗,急性加重期又要如何处理?肺心病急性加重治疗并不等同于左心衰处理原则,重点还是解决加重的诱因。
林斌在旁边吃着东西看她写字,还是苦恼:“他要是不愿意这么做怎么办?哎呀,你不知道,他的个性可倔强了。”
“想办法哄着他来。”余秋正色道,“你得顺着毛捋,情况特殊,你不能因为病人不相信你,你不管他了。”
林斌愁眉苦脸:“那我不跟他说这些,给他按摩推拿的时候,我说什么呢?”
“随便瞎扯呗,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你就扯两句。”余秋不耐烦地摆手,“他要是长期在城市生活,你就跟他多说说乡间趣事。你想想看,像他这样的老干部当年肯定是打过仗的,打仗的时候都是扎根农村。回忆自带滤镜,不管当年的生活有多艰苦,能够想起来的总有许多有趣的事。你多说说这些,不就是给他打岔了吗?你说他情绪容易紧张,那就多说说有意思的小事,让他多笑笑,自然就放松下来了。”
余秋叹气,“常常是安慰,有时是帮助,偶尔才治疗。你现在做保健的工作,更加要注意这点。”
林斌感觉自己取到了真经,吃完了剩下的柚子,他又高高兴兴地上工去了。
他觉得外出公干不错,最起码有人管饭啊。老爷子能吃的少,剩下的全便宜他了,还不收他粮票跟饭钱。他觉得再这样下去的话,等到他离开京中的时候,就有钱好好配副眼镜啦。
至于针灸治疗近视的事情,他现在不是忙嘛,一时半会儿顾不上。
林大夫欢天喜地地走了,临走前还特地跑了趟病房,找开完刀的老人家说话:“王老先生,李老先生让你不要劳碌命。明天报纸印什么东西这种事情你就不要管啦,让他们自己去做。你不能惯着他们,一个个都指望着你顶在前面,自己都不好好做事,很不像话的。一有什么事情就指望你出来顶缸,毫无责任感可言。”
病床上的王老先生点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你代为问安,我现在身体恢复的不错,感觉好多了。请李老先生也注意身体,可以多晒晒太阳。我这几日每天都晒太阳,感觉舒服多了。”
余秋眼皮子直跳,她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妈呀,不会吧,李老先生是谁?到底
三年前,张丽丽正好二八佳人,正是说亲的好时候,但是由于家中就这一个闺女。所以张家一直对外宣称要招赘!
但是除了养不起,孩子的人家,或者是娶不上媳妇儿的人家
,才愿意去别人家入赘。一般人的正常人家都不会同意自己家儿子入赘女家。
张富农一点不着急,就连张家的族长都不能强迫他。谁让他的小舅子就在衙门呢。
张王氏更不用说了,自己生得闺女当然是自己疼了。
但是,三年前女儿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张富农别提多伤心了,赶紧托自己的小舅子在县里面查。毕竟r小舅子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多呀。比自己有人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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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人啊,你可千万得管好你那张嘴。否则的话,你怎么咔嚓的都搞不清楚。
余秋捂脸跺脚,感觉自己被坑得不浅。
怎么能这样呢?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将林斌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的炸弹安排到那位老人家的身边。
最神奇的是,那位老人家居然接受了,还能跟林斌扯闲篇,顺带着让这小子来传话。
王八羔子,她被糊弄了,打她都不相信林斌会不知道李老先生是谁。
阿呸!她还以为这小子是傻白甜,合着扮猪吃老虎,她才是最大的傻白甜啊。
亏得她掏心掏肺,生怕这傻孩子一不小心就掉进泥坑里头去了。
余秋气得七窍生烟,王八羔子,你给姐姐记好了,以后姐姐要是再请你吃红烧肉,姐姐就是棒槌。
没想到过了不到一个礼拜,王老先生都要上化疗的时候,林斌居然又不怕死地跑到余秋面前蹦达了。
他还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同那位李老先生的辩论结果。
“他说不过我啦。”林斌眉飞色舞,“他都被我说的讲不出话来了。”
余秋快要疯了:“你找死的节奏啊,你疯了你,你跟人家较什么劲?难不成你又问人家那个上大学是好是坏的问题了?”
林斌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十分惆怅:“我倒是想问他来着,可是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他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干嘛要问这么难的问题呢。你看你们所有人都没有给出答案,王老先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算啦,他怪不容易的,这么大的年纪,浑身都不舒服,哪天睡好了,解了大便,他都当成大喜的日子庆祝。全国上下有几个人过得像他这么难啊?不问了,不问了。”
林斌摆摆手,“这个问题我就自己想吧。我跟他说你们杨树湾,我不是看你给我的小册子嘛,他就问是怎么回事,我就讲了杨树湾是怎么种田种地搞养殖搞工业生产的,就跟世外桃源一样,好的不得了。他说其他地方也能搞,我说搞不起来,然后我俩就争了起来。”
余秋眼皮子跳个不停:“你好好跟人说话就是的,你跟个老人家争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嘛。”林斌很不服气,“就是搞不起来的啊。有几个地方敢用右哌?他还说要在所有地方都搞农民夜校,我说根本就不会有老师的。城里头的老师都不够用,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篮子里头就那么几个鸡蛋,根本不可能摆满嘛。
你们杨树湾能搞起来,是因为你们胆子大,不怕右哌牵连,也不必一天到晚割资本主义尾巴。你们积累了生产物资,又有了人力资源,所以才能够弄起来呀。”
余秋真是要晕过去,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头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