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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光亮大盛, 云端之上降一道白柱, 一团黄光仿佛裹着什么东西, 直接落入箖箊的肚子里。----更新快,无防盗上------
“看见头了!姨娘使劲!使劲!——”这是产婆的声音。
卞钟回过神,没再细细琢磨, 直接飞进那道白柱中,窜上了天!
一阵天旋地转, 地转天旋,卞钟来到一个兰麝浓香、灵气十足的地方,刚睁开眼, 就直接与在金陵十二钗命册外护法的警幻仙子打了个照面。
警幻仙子先是一愣: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然后又是一惊, 因为她发现面前的女子也有灵气法力,却看不出是什么跟脚来历,可能身上有隐秘法器, 又可能是修为高过她。警幻输人不输阵,直接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本仙姑的太虚幻境?!”
卞钟惊奇地望着眼前这名女子,以她金仙初期的修为, 自然一眼看出眼前这位是一名千年鬼修。千年老鬼再怎么修炼,没有渡劫,没有登仙梯, 自然也不会跨越修士和修仙两大鸿沟般的境界, 进而成为神仙。
就连这里, 也不是什么仙家洞府。这里到处弥漫着愁云怨气, 也不知这鬼修是怎么把灵气孽气怨气集合在一地的?
警幻见她不答, 脸上的笑容奇怪, 更觉得来者不善,直接收起地上的金陵十二钗命册,召集一班小花精在卞钟面前奏乐,奏出来的乐章能形成一个幻境,“钱”、“权”、“酒”、“色”,各种人性诱惑,这次幻境出现的都是袒胸露背的各色美男子!
论幻境制造,天地间又有谁能比得上卞钟?
卞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男子在她面前搔头弄姿,甩袖扭腰,因为她修为高,直接看透虚影,看出是那些小花精幻化成的。
一个蜂腰猿背、肌肉结实的男子,一边扭动腰肢一边脱衣服,实则是一株头顶喇叭花的花精上摇摆,一个柳腰花态娇无力的男子不断向她抛媚眼,还伸手想解她衣领,实则是一株柳树精在作妖。
在卞钟眼里,这就是一群植物精怪在群魔乱舞!舞得还那么滑稽可笑!她脸上顿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衣服都快解开大半了,卞钟赶紧掏出本命法器——
“铛——铛——铛——”震得人头皮发麻,两股战战。而幻境更是不堪一击,直接破灭!
那些变成原来模样的小花精被震得晕头转向,半响才惊慌失措地围上来,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跪地哀声求饶。
各种花香混合在一起,把卞钟差点呛得仰倒,而哭声求饶声更是吵得她两耳嗡嗡作响。
卞钟喝道:“闭嘴!”
小花精们脸上挂着泪,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不知哪一个更是直接打了好几个嗝,停都停不。
卞钟:“……”
见大家都怕她,卞钟先是用灵气帮那个哭得都打嗝的小花精顺了顺气,又给大家施了灵雨。这雨水灵气精纯,更易植物们吸收。
大家感受到卞钟的善意,又忍受不了灵雨的诱惑,直接变成本体,扎根入土,摇晃着茎叶,叫嚷道:还要!还要!
卞钟一边施法,一边暗暗翻白眼,自己什么时候变成雨神了?
等大家都吸得饱饱的,有的甚至开花结果了!
那些开花结果的小花精欢呼雀跃:“终于开花了!我是不是可以找相公了?”又或者是:“有果子喽!种到土里去我又有同族玩伴喽!”
卞钟蹲去,笑容温和地跟她们套近乎,“欸!你们在这个地方呆多久了?”
一个花精踊跃道:“很久很久了!我们都是有点意识,迷迷蒙蒙地,就感觉自己换了个地方,等能化成人形,就一直在这个太虚幻境。我们每天大摆筵席,吃酒耍乐,好不快活!”
另一个花精撞开它,反驳道:“才不是!那个叫警幻的好可恶!我刚生出点意识,就被她抽去了本精,就连那位柳姐姐也是被她砍掉初茎,还把那茎叶煅烤出油,最后炼制出一种名叫‘群芳髓’的香料。每次去宴会,那警幻就会点这种香,实在太可恶了!”
“是啊是啊!因为那警幻,我们要好久好久才能化形,就算化形了,修为也不高,更无力抵抗那个警幻仙子。”一个蔷薇花精想到什么,忍不住全身抖了抖。
卞钟摸了摸抖抖簌簌的蔷薇花精,感觉它头上的花瓣都快要抖落来了,怜惜地给它输了一点灵气,稳定稳定它的情绪。
其他小花精见状,也佯装可怜凑上前乞求灵气。卞钟左拥右抱,每一个都好可爱,每一个都眨巴眨巴眼睛,她们愿望当然得一一满足!
等大家都餍足的瘫倒在地,卞钟才乐呵呵地问:“我观那警幻行事并不正派,你们可知她是什么来历?”
一棵长得比较高大的榕树精打了个饱嗝,道:
“我是这里最久的,知道越多的。本来我是生长洞庭湖旁的,每天看鸟儿飞,鱼儿游,因为那里灵气充裕,我很快就觉醒了意识。这时一个女人不知为何被人杀死在山林里,日复一日,最后女人变成了厉鬼。而我因为一时大意,被那厉鬼抽筋剥髓,差一点灵魂就消散了。”
说到这里,那榕树精懊悔地把根须都蜷缩起来。
别问卞钟怎么在一棵树上看出懊悔,灵物通灵物,这些花精树精的情绪她都能感知到。
看榕树精那么难受,也知道若是没遭遇那种劫难,这榕树精早就变成一方大妖了,又怎么会憋屈地困在这个太虚幻境?卞钟也不再多问,她给这些饱得昏昏欲睡的精怪们设了个灵气罩,这样可以保护它们,也可以让它们平伏情绪,静心来把刚才吸收的灵雨灵气化为己有。
离开这处,卞钟往其他地方走。
仔细打量这个地方,撇开那些杂驳难闻的气息,周围的景致就像凡间山水秀美的江南园林。
——最中间是假山植物,然后是呈弧形环绕的亭廊楼榭,最外围是灌愁海支流,山林为主景,疏密得体,建筑为辅景,环环呼应。
穿枝拂叶,卞钟在一处重檐楼阁站定,楼阁处处是白色透明幔布垂,风吹过,幔帐似掩似遮,里面风景欲隐欲现,如梦似幻,让人感觉此地便是那天上仙境!
卞钟走进去一探,却一脚踏进了幻境。
这次幻境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黑暗中唯有一条闪烁着光芒的道路,仿佛只要一直走,就能走出幻境。
这种把戏卞钟看得多了,道路的尽头并非生的出路,而是死的归途。就连道路两旁的黑暗,只要沾染上一点点,就能被那些隐没起来的魑魅魍魉拉进永恒无尽的黑暗中。最后,一身修为灵力都归属于设幻境的施法者的。
卞钟直接“吒”了一声,整个幻境像裂开的镜子一样,碎成一块一块的,然后瞬间化成尘埃消失不见。
而此时,也露出楼阁内部应有的布置。
里面原来是女子书房,各种女性化的摆设,有七弦琴,有绣棚,有画案,有书架,有博古架,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传世书画。
卞钟从书架随意抽出一本线装书,里面记载着各种女子养颜美容的方子,又抽了一本,是历史上某人游历大江南北的游记,其他的有描述了悲欢离合的话本,有慷慨激昂的诗词歌赋……可以想象,这里应该是一位多才多艺、颇有生活情趣的女子书房。----更新快,无防盗上-------
扫视整个书房,里面的东西,连一只毛,都是百年狼毛和百年紫竹做出来的,放到凡间都价值连城,更别说其他东西了。看看那些书画上的红印章,有的甚至上千年前的古人留来的,凡间都已经散失,也不知道书房主人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卞钟啧啧赞叹了几声,靠窗红木灵芝画案上放着一幅未画完的画,画中是一片梅林,颜色鲜红似血,中间有两个小人分别为一男一女,相背而行,中间只画了歇山顶样式的亭盖,面部分不知是来不及画完,还是特地留白。
整幅画也不知道画者想表达什么。
琢磨了一阵,卞钟还是琢磨不透,干脆就放着不动。
见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卞钟离开此地。
穿过了一道砖细花窗的回廊,回廊外室绿萝藤蔓,郁郁葱葱。卞钟来到一处半阖半开的正房。推门而入,卞钟就看见里面有一位穿齐胸青纱雾衣襦裙的女子,女子头上梳着朝云近香髻,发间插着一只玉色簪子。
她正在一边叠被子,一边说话:“等会噢!”
卞钟还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应答了一声。没想到她回头,视线却望向洗脸架,盈盈笑语地说了一句:“谁叫你昨夜闹得太晚了?今日起迟了,水都凉了,叫人换盆热水吧。”
女子从卞钟身边目不斜视地越过,拿洗脸架上的毛巾,举起手,细致又轻柔,仿佛那儿真的存在另一个人,女子正认真又专注地给那人擦手。
“这是……回溯幻境。”也就是说,幻境里的女子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现实发生过的。
接着往看,时间从清晨变成夜晚,女子褪去常服,露出里面的白色亵衣,鬓发散乱,泪眼婆娑,身体的姿势仿佛在抱住一个人的手臂,女子苦苦哀求道:“相公,你真的要休了我吗?我为你孝敬公婆,养育子嗣,用嫁妆填补公中,无时无刻不尽心尽力,为何你要如此残忍对待我?”
可能那人说了什么,被用力摔在地上的女子捂着肚子,哭得泣不出声,目光仍然痴痴地对着门口方向,仿佛有什么人摔门而去。
卞钟了然,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场景变换,此时不在女子闺房,而是在一处深山老林里,不远处还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女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累趴在泥地里,她仰头问:“相、相公,你要带我去哪?我走不动了。”
又不知谁说了什么,女子大惊失色,连连摇头:“相公!你怎么如此做?我都已经把胎打掉,已经决定退出,为何你要赶尽杀绝?!”
顿了一顿,女子仿佛听到什么无法置信的消息,脸色惨白,才恍然道:“原来你舍不得那些嫁妆……原来我还比不上那些嫁妆能让你留恋……”
还没说完,女子的半个脑壳凹了去,整个人倒进泥泞的坑里,当即气绝身亡。
一阵狂风拂过,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整座山林仿佛要被吹得连根拔起,席卷到天边去——
身为幻境外的卞钟,自然不受一点影响。
等风停歇,树消失了,山消失了,河流也消失了。一个纤腰楚楚、华服盈盈的绝世女子飘飘然地出现在卞钟面前。
“你就是这里的洞主?”卞钟上打量。女人底气足了,气质也会有改变,所以这仙子与幻境的女子不管容貌,还是气势都千差万别。
绝世女子被那肆意的目光扫视,心中不快,但刚刚设的幻境都被擅闯者给破了,形势不如人,警幻只能答:“是,吾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你又是何人?拜在何人座?”
语气不禁流露出一丝轻蔑和傲然,想必也是个不知哪座山旮旯跑出来的散修,没有摸清情况就打进别人山头!
卞钟看到她满身孽障,不知干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也不再废话,直接用神识搅碎她的肉身魂魄。
警幻连一句求饶声也来不及发出,就被卞钟这样轻而易举地杀了!
卞钟仿佛还看见那警幻临死最后的表情,是不可置信?是怨恨滔天?还是追悔莫及?
她心里哼笑:不管警幻生前经历有何种冤屈,有何种不平,都不是把痛苦加诸在各位花精树精身上的理由!更何况自己也是灵物化形,对警幻这个鬼修,自然是那些可爱又纯白的精怪更讨她喜欢。
警幻那满身冤孽,杀了也是功德一件!
果然,冥冥之中,这个世界仿佛认同了她的存在般,就算卞钟没有帮贾琏坐上荣国公那个位置,卞钟也不会被这个世界意识驱逐。此外,这个世界还降天大功德,卞钟立马盘腿而坐,闭眼运转周身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打开了神魂上的桎梏,卞钟感觉自己的修为蹭蹭蹭地上涨,直接进入了金仙中期。
卞钟眼睛一亮,真是意外之喜!
若是刚刚听了那什么仙姑狡辩,又或是接感情牌,引得她放了这行走的功德,岂不是会心痛死了?!
总之,卞钟为自己刚刚的杀伐果决庆幸不已。
杀了此地的洞主,也不见这太虚幻境坍塌,那这里应该不是靠那警幻的修为支撑的。卞钟想了想,想起刚才经过的地方。园林、建筑布置得别有深意,原来——这太虚幻境主要靠那些精怪本体种植的排列,形成一个灵气循环有序的阵法。
那警幻的死,太虚幻境里的愁苦怨恨孽气仿佛一并消失不见。
卞钟感受了,唯有外围环绕的灌愁海还汩汩流着,这警幻也不知从哪里分流出来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早已与幻境里的园林建筑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割。
想了想,卞钟拿出一个玉瓶去装灌愁水,尝了一口。
唔,一瞬间仿佛万般愁绪纠结于心,让卞钟这个没心肝之人,都好想就这样跳进灌愁海水里,永生永世就此沉沦。
这种情绪只持续半刻钟,卞钟心里又恢复了平静。她新奇地望着手里的玉瓶,仿佛看见什么绝佳的炼制材料,当即取出个大缸,往里面灌了不少这样的海水。
等她忙活完,卞钟才回到刚刚警幻命断之地——一个香软闺房。
找了找,卞钟在花几上看见一个白玉雕云纹花盆,盆里装着的是灌愁海边的泥土,土里种着一株柔弱娇艳的草,草的茎叶顶端挂着两三颗绛红鲜艳的果实,敛眉细看,原来是绛珠仙草啊!
可惜那果实已被摘去四五颗,若是摘光了,这绛珠草也要就此凋零了。
正想怎么处理这株仙草,想着要不要给它施施肥,换换土,或许种在外面更好?这时卞钟听见一声娇娇软软的声音从绛珠仙草里传来。
“恩人……别走……”
说完,一名纤纤弱弱的女子出现在卞钟眼前,怯弱不胜得仿佛只要蹙一蹙眉就能哭出来一样,卞钟浑身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