璚英看着朱骥的掌纹,跟刻出来似的,道道分明,交错着,倒有些像平原上的沟渠。比父亲和哥哥的还要粗糙。
她用指尖挑了点药膏,指肚挨上朱骥的手,就感觉到硬得像石头。平的地方光滑得也像石头。药糕抹上去,全堆在了掌纹里。她用指肚来回涂匀。
朱骥下巴微微抬了下。他没想到小丫头手指头那么软那么嫩,隔着层药膏,都能感觉到。这感觉有点……他说不出。
眼角瞟到朱卢氏正探着头看璚英会不会给人上药。朱骥比璚英还要不舒服,抽回手:“不用涂了,已经可以。”
璚英把药盒盖上,悄悄呼出口气。
朱卢氏缩回身子:“以后家里就叫你英姐儿。你先住在里间。春花,去里面铺下床。别光傻站在这,今天要不是英姐儿瞧出来壶把要断,你可差点害死我。要是再笨手笨脚,看我不卖了你。”
梅妈一巴掌打在春花背上:“听到没有,还不赶紧给奶奶、大爷磕个头,谢谢奶奶、大爷爷不计较。”
朱骥一摆手:“春花先去铺床吧。”
春花一溜烟就跑进了里间。
朱骥又对璚英说:“你跟着去看看你屋子,让梅妈把你的东西搬进来吧。”
梅妈瞧了眼璚英,不情愿地走出北屋,到了垂花门那喊:“张兴,张兴,你个小兔崽子去哪了?”
张兴一手拎一样:“梅妈妈,你叫什么,我这都等半天了。”
梅妈把张兴手里的被子和包袱看了眼:“全是她的?还不算空着手来的。”
张兴嘿嘿笑了笑。
“跟着我,拎进去。”梅妈前面带着路:“张兴,那小丫头哪来的?怎么奶奶一下就认了干姑娘了?”
“梅妈,这你要问奶奶和大爷。”
“你天天跟在大爷身边,能不清楚,少来哄我。”
“梅妈,这你冤枉我了。大爷身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这几日我都不在大爷身边。你得去问刘顺、赵发他们。”
“问他们,哪个不知道你是大爷身边最得意的。”梅妈冷笑了声。
快要到北屋门口,梅妈才接过去,自己拎了进去。
张兴拍了拍手,转头大步就走,急着去把借得车还了。到了花墙子门楼那,差点撞上人。
“小兔崽子,你想撞死老娘呀。”
“原来是四奶奶,小的错了。”张兴抬头一看,原来是朱骥的四婶朱柳氏带着余妈妈进来,赶紧拱手道歉。
这可是个麻烦人。
朱骥父亲那辈四个兄弟,老二、老三在京城乡下管着朱家的田产;老四就在城里,仗着家里人是锦衣卫,帮人打探个事,做个买卖中人混点钱。
等朱骥爷爷朱喜去世了,四个兄弟分了家。分得时候,朱喜的财产分成五份,朱骥这一房拿了两份。城里的宅子,朱骥家占一个大些的院子,四叔朱强得了小些的院子。
两个院子中的墙上开了个圆洞门,平日里并不关。虽说各开各火,可日常来往还像一家人。
余妈妈替朱柳氏骂:“张兴,你这是赶着去投胎?”
“哪呀,没妈妈们许可,我哪敢。”张兴嘻嘻笑,侧着身出了门楼,没一会儿就没影了。
朱柳氏转回了身,进了垂花门,要进通自己院子的圆洞门,瞧到了梅妈:“梅妈妈,你这是忙什么呢。”
梅妈几步过来,到了跟前:“四奶奶,我们奶奶刚认了个干女儿。”
“真的?”朱柳氏有些吃惊。
大房可不是四房一男半女都没有。大房一女两儿,哪还需要再认干女儿。
“是真的,突然间就认了。人如今就在我们奶奶屋子里呢。”梅妈挤着眼睛,把刚才的事添油加醋全说了。
“我瞧瞧去。”
朱柳氏进了北屋:“大嫂,我来了。”也不等朱卢氏回答,直接就推门进了里间。
屋子里倒没人。
朱柳氏往最东头的里间走。这里也没人。转身要出去,朱柳氏眼角瞥到了放在炕上的包袱。
让余妈看着外面,她悄悄走过去,打开包袱,几件衣服,瞧出都是上好的锦缎做的。
看着还真是什么落难的千金小姐。
朱柳氏撇着嘴,再翻出梳妆匣子,小心地抽开一看,眼睛直了。
一个金灿灿的凤簪子,上面还嵌着几粒红、蓝宝石。光这簪子的金子就得五、六两银子吧,还不算宝石,得百两的银子呢。
朱柳氏拿在手里,越瞧越爱,舍不得放手,趁着没人,偷偷塞进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