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贞此时满脑子是风陵山,这么多男人, 那这里是山匪的寨子!她抬起黑黝黝的眼睛, 看着孟启安,张嘴抿上了茶碗。
孟启安笑了, 脸上的伤疤拉扯的更加狰狞, “这里的人都听我的,你不用怕。”
“你想做什么?”苏贞的手臂发僵, 动也动不了。
“我想……”孟启安站起,想重新找回他的骄傲, 受到万人瞩目,“高钰可以夺得天下,我为什么不可以?”
苏贞觉得孟启安是真的疯了, 他以为凭着一个山寨就能扳倒一个王朝?
“不过现在不好硬上, 我要养精蓄锐。”孟启安喃喃自语,“反正我有很多的银子, 这些人肯定听我的。”
“你哪来的银子?”苏贞稳了稳口气, “我的手疼,帮我松开好不好?”
孟启安放下茶碗,想来知道人是跑不了的, 便为苏贞松了绑,“那帮鲁莽的混蛋,看把你勒的。”
苏贞抽回手臂, 身子终于可以活动活动了。“是你带人到处抢掠?”
“没有!”孟启安端出他的心高气傲, 好似他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家公子, “我孟启安不做那种歹事,这银子是我从陆冕那里得来的。”
陆冕整日派人去顾家搜刮银钱,还能给孟启安?苏贞不信,他只不过是陆冕的一个远亲而已,说不好听的,就是一只狗而已。
“你不信我有银子?”孟启安自视甚高,容不得别人质疑,更何况还是自己要带在身边的女人,“那些银子是顾家的。”
孟启安笑的得意,“你知道吗,有一日顾景找了陆侯爷,说是送银子的。”他顿了顿,“谁知顾景怀有不轨之心,居然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想刺杀侯爷。”
这就是顾延说的那次吗?顾景刺杀陆冕,然而没成。
“侯爷身手矫健,顾景一个做买卖的私生子哪能得逞?当下就被捆了个结实。”作为当时在场的孟启安说着,“他呀,就被绑在高高的木架子上,然后让他慢慢晒死,渴死。”
这种事苏贞只听着,就觉得心里发寒,这些人的眼里人命不值一提。
“可是谁知道乱军来了,一片喊杀。黑夜里,真是一团乱。”孟启安说着,“你没去过战场,那真是血肉横飞。喷到你脸上的血都是热的,有的人甚至连喊都来不及,就身首异处了。”
苏贞见孟启安说得面不改色,甚至有些得意。
“老天爷不想我死,我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孟启安的嘴角挂着一丝奇怪的笑,“我知道顾景给陆侯爷的银子放在哪里,这是老天都在帮我。”
这样看来,孟启安手里用来收买山匪的银子,其实是顾家的。
“我们先离开,乘船去海上,大海的那边有别的国。”孟启安再次抚上苏贞的双肩,“我去那边招兵买马。”
苏贞不语,在孟启安的眼里,什么事都是那么简单吗?
天已经黑了,顾家的人是否发现自己已经失踪?顾延是否已经从平州回来?
孟启安找人备了饭菜,和不说话的苏贞一起吃。
“我们成亲好不好?”孟启安问,“本来你就是要嫁给我的,我知道你一定旺我。”
“成亲?在这里?”苏贞看看简陋的屋子,角落里甚至结了蛛丝,“就因为你说的一句话?”
“现在是委屈你了,将来肯定会给你最好的。”孟启安忙道,他想伸手去抓苏贞的,却被敏捷的躲开。
苏贞心中冷笑,当初孟启安也是这般跟苏念说的吗?“顾延,他能给我的可是更好。”
孟启安因为这句话,受到刺激。当初顾延就是一个躺在病床等死的货,只是娶了苏贞这个旺夫的女人,才一步步好起来的。现在拿他和顾延想比,他心里有些复杂。
“我也会给你最好的,我会叫人将栗城最好的嫁衣拿来给你。”孟启安想了想,又问,“你还想要什么?”
“先拿来再说吧!”苏贞没有表情,淡淡说出,”栗城最好的嫁衣!“
“我说到做到,到时候我就带你出海,你以后跟着我。”孟启安道,“别想别的,你这里是跑不出去的。我也知道你聪明,但是在我这里没有用。”
苏贞没再说话,孟启安真的觉得有了自己,他就会飞黄腾达,一往无前?人不是该靠自己的努力吗?他想的东西太过不实际。
孟启安掳了苏贞来,大概也是想让她安分的跟着自己,所以并没有做出强人所难的事。他也是个骄傲的,或许也可以说他是虚伪的,总想着表现出一副正人君子。
苏贞在角落里挨过了一晚,想着去外面看看这里的情况。
风陵山,苏贞并没有来过,她走出屋子观察过一次,四面全是高山,没有人带路,她根本走不出去。更何况这里还有一寨子的山匪。
只是她出屋一次,便不敢再出去了,这里全是男人,还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他们盯着她看,会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傍晚,孟启安出去了一阵,后来瘸着腿回到屋里,他看着坐在角落里的苏贞,似乎在想什么,“我会带你尽快离开这里。”
“这里的山匪不是你的人。”苏贞看出来了,山寨是一直都有的,就说明这里的主人是别人。
孟启安坐下,“只要有银子就行了,他们自然会卖命。”
“你不怕他们图财害命?”苏贞问。
“怕什么!”孟启安依旧嘴硬,“我的银子藏在哪里只有我知道,他们杀了我,还是什么也得不到,倒不如双方合作。”
原来孟启安心里也是没底的。苏贞又道,“你带上我只会拖累你。”
“苏贞,你说什么都没用。”孟启安一笑,“顾延他凭什么都赢我,他只是商户家的孩子,是低下的。他配和我比?”
“所以你是心里不甘?”
“既然要离开,我就让他看看谁是赢的人。”孟启安看着躲得老远的苏贞,“就用你吧。”
“你这是与虎谋皮,这里的山匪可不是善茬儿。”
“我才是虎。”孟启安纠正。
又是一天过去,下山的山匪带回了一套嫁衣。孟启安回去房里,对站在角落里的苏贞道,“过来穿上吧!”
苏贞走过去,看在铺在床上的嫁衣,“我不喜欢。”
孟启安双手攥紧,“穿上吧,今天是你嫁人的日子。”
“我没说过要嫁给你。”苏贞转身便走,她这一辈子只为一个人穿过嫁衣,那就是顾延。
孟启安一把攥住苏贞的手腕,拉她回来,眼里竟然有着痛苦,“对不起,我……不该绑你上山。但是我会回来救你的。”
发觉了孟启安的不对劲,苏贞有很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你要嫁的是这里的寨主。”孟启安没有看苏贞,说的小声无力,“你昨日出门,他看到你了。今晚他来接你……”
苏贞一怔,随即笑了,“你看,你还是什么都做不成!”她毫无顾忌的嘲笑他,“说的比谁都好听,可是到最后什么都留不住,哈哈哈!懦弱!”
“你胡说!”孟启安猩红着眼睛,他一直是翩翩的青年才俊,他不懦弱,他只是在等待时机!“你闭嘴!”
“不是吗?”苏贞讥讽着,“你看看你守得住什么?苏念?妾侍……呃!”
孟启安的手掐上了苏贞的脖子,这些话让他发狂,他嘴角狰狞,“她们没有用,女人哪里没有?有了权力,我要什么没有!”
苏贞拍打着眼前的手臂,她喘不动气,头开始发晕。她的手摸去桌上,终于慌乱中摸到一物……
一声闷响,原本癫狂的孟启安颓然倒在地上,脸上的伤疤因为刚才的激动,已经发红。
苏贞坐到地上,手里的油灯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她身子靠着后面的桌腿,大口的喘着气,似乎那只手现在依旧卡在她的脖子上。
天色变暗,苏贞扶着桌子站起,不能留下来坐以待毙。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孟启安,血已经沿着他的额头向一边流淌。
外出劫掠的山匪不少已经回了宅子,他们在外面摆着大方桌,一坛坛的酒提去墙角摆好。
“开门了!”一个粗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踹了一脚门,那扇门摇摇欲坠。“娘子的住处,公子还是出来吧!”
吱呀一声,门很快开了,那瘦瘦的人走出,瘸着一条腿,昏暗中,脸上的伤疤隐藏在阴影里。
喽啰瞅了眼屋里,见着一身大红的人儿趴在床上,似乎是在伤心难过。“娘子该开心,我家大哥人顶好。”
瘦瘦的瘸子往寨门走去,脚步缓慢。喽啰淬了一口,要不是找不到他的银子,否则这不顶用的早被他们拿来下酒了。真不明白这种风一吹就倒的,那些女人喜欢个什么劲儿?
苏贞的心跳得厉害,寨门明明就在不远处,可是她一步步的走也走不到。身后的山匪们吆喝说闹着,加重了她心中的紧张,她害怕被他们认出来。
看寨门的喽啰也看不起孟启安这种绣花枕头,见他往寨门这走来,连看也懒得看。心想这厮是被老大抢了女人去,现在低着头没脸见人了吧!
“公子不进去喝酒?”喽啰的话中带着取笑。
苏贞直觉后背全是冷汗,低着头摇了摇,继续往前走着。
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喽啰从寨门上面跳下来,往自己的同伴那边过去。
苏贞终于走到寨门前,那道门缝很窄,可是她正好能穿过去。天黑了,后面的喧闹声更甚。
“大哥,快进去看看新娘子!”山匪们喊着,起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