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苏贞对着青灵狡黠一笑,“赏给青灵一个夫君好不好?”
青灵被苏贞打趣儿,登时脸红了红,“姑娘不害臊,脸皮子越来越厚了,不学好,也不知跟谁学来的?”
“跟你学的。”苏贞伸手去挑青灵的下巴,“小娘子,给爷来笑一个?”
“姑娘!”青灵去挠苏贞的痒痒,她知道自家姑娘最怕痒。
“哈哈……你饶了我吧!”苏贞倒在床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我……不敢了!”
东厢房里女儿家的笑闹声传去了正屋。顾延放下手里的账本,嘴角微微敲着。原先的沁华苑是安静的,甚至可以用死气沉沉来形容,现在好像有了生气,连着阴霾的冬日,都让人觉得明亮不少。
晚饭,是青灵做的两笼屉小汤包,她的手艺不错,小汤包皮薄汁多。
“明儿跟我一道去一趟城东。”顾延看着苏贞的小嘴儿油腻腻的,递了巾子过去。
“城东?”苏贞想了想,“是去小玲珑那里?”
“不是,是去货郎家。”顾延摇头。
“但是大伯打死了人家的男人,人家肯定不会轻易过了此事吧?”回来的时候,在德恩院也说了,那货郎的女人一定要一命抵一命。“亲人间的生离死别,没人会轻易揭过。”
“按理说,大哥的确是自作自受。”顾延擦干净自己的手,“可是你也看见了,祖母为他的事伤神不少,我不是为了救大哥,我是不想祖母难受。”
“我去了又能做什么?”苏贞觉得顾延的嘴皮子厉害,倒不如他自己亲自出马。
“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知道?”顾延一脸无奈,“我又是一个极其在乎名誉的人。”
这话谁信?还搬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苏贞收拾好自己眼前,“知道了。”
“表妹,出去走走消消食吧?”顾延的手指戳戳苏贞的胳膊。
“我累了。表哥也早些休息吧。”苏贞没有答应,跟着他出去,不要命了?
冬日的清晨总是带着彻骨的寒意,冻得人眼皮都懒得睁,更别提路上的行人有几个?
顾延的马车去往城东的方向,越往前走路越窄,房屋也越来越乱,路边不少人已经开始了自己一天的活计。
苏贞没有来过城东,只听说过这边是贫苦人聚集的地方,三教九流,人员复杂。这里比富商贵人所在的南城杂乱很多。
“公子,到了。”外面是连封的声音,这边的路就是他打听来的。
“下去吧,这边人很乱,跟着我,不要乱走。”顾延叮嘱着苏贞。
冬日蒙蒙的雾气还没有散去,城东这边已经开始热闹,小贩的叫卖声在巷子里响起。
连封指着一间小院子,那就是货郎的婆娘住的地方。
顾延带着苏贞进了巷子,巷子不深,很窄,路中央还有一条浅浅的污水沟,因为天冷已经冻住了,若是夏日,可以想象这边肯定是受气熏天。
苏贞跟在后面,因为巷子是土路,并不平坦,她低头走得小心。
突然从一旁的院子里跑出两个孩童,将专心走路的苏贞撞了个趔趄。
“没事吧?”顾延问,“这边的人真是多。”
“没事儿。”苏贞摇头,城东这边大都是穷人,因为住的地方便宜,不少外地过来讨生活的人也选择住在这边。
顾延推开一扇旧院门,这里就是那货郎婆娘住的地方。他穿戴整洁,虽不说有多名贵,但是一身气质已经能让人看出他不是普通人。
这个院子不大,住的人却不少,因为是早上,很多人在院子中间的水井边打水洗漱。
“您找谁?”一个老者问道,他看进来两人的打扮就知道这不是城东这边的。
“老丈有理,请问丁兰娘子是哪位?”顾延问道。
老者上下打量了顾延,指了指后院儿,“在后面。”
道过谢,顾延和苏贞去了后院。说是后院,其实不过是院子后面简单盖的小屋子。一拐进去,就传来孩子的哭闹声,以及女人的呵斥声。
“不吃这不吃那,想吃人参龙肉?”女人将手里的粥碗扔去旧桌子上,仿佛还是不解气,“就跟你们那个死鬼爹一个德行!”
“可是丁兰娘子?”顾延伸手敲了敲摇摇欲坠的门板。
女人回头,应该是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梳理,发髻乱糟糟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你们是谁?”她谨慎的看着顾延和苏贞。
顾延笑笑,走进屋去,见着两个小子在屋里追闹着。“我是顾家的。”
丁兰走去桌边收拾碗筷,“人已经被你们打死了,你们还来做什么?我也说过了,一命抵一命,别的不谈。你们有什么事就去衙门。”
屋里陈旧,角落里摆了一张破旧的床,被子没来得及叠起。虽说是在屋里,但是比起外面来,这里好像更冷。
“到底是人命,丁兰娘子心里怨是人之常情。”顾延示意了苏贞一眼。
“出来南城的时候,刚巧碰到包子出锅,就捎了一些过来,看孩子们喜欢不?”苏贞将包子和点心放在桌子上。
两个孩子登时瞅去桌面,热气腾腾的包子,白白软软的,比起刚才的粗粮粥简直好太多了。两人围去桌前,苏贞分给两人一人一个。
“啪”,冒着热气的包子滚去了地上,滚了几圈就变成了黑的。
“吃什么吃?不怕吃死自己?”丁兰骂着自己的孩子。
“您这又是为何?不过是孩子饿了,他们又不懂事?”顾延见那孩子快哭出来的模样,赶紧又塞了一个包子给他,“乖,到外面去吃。”
两个孩子也怕娘再把自己的包子打掉,忙不迭的跑去了外面,找了地方坐下。
“你们不会以为,就用两个包子打发了我们吧?”丁兰有些疲倦的脸上冷淡的很,“我还是那句话……”
“一命抵一命,我知道了。”顾延也不急,自己找了凳子坐下,“其实就是过来跟娘子说一声,这事儿就交给衙门来办吧!”
苏贞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看向顾延,明明昨晚他还说想拉顾桐一把。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惊讶的不止苏贞,丁兰也疑惑的看去顾延,前两日天天有顾家的人上门来找她,就是想让她松口放过顾桐,私下了了这件事。当然来人也是许了不少好处的。
“我家大哥就是自作自受,犯了错就要承担。既然他伤了你家男人的性命,就该交去衙门,公事公办。”顾延说着一通正直的道理,“要不然要朝廷律法作何用?”
“律法会怎么判?”丁兰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
“视情况而定。”顾延打起比方,“就说是主动杀人,自保杀人,以及错手杀人,都是不一样的。”
“你家大哥是主动杀人!”丁兰连忙道,就算她不懂律法,可是轻重是知道的。
顾延也不辩解,“这个交给衙门去查吧。”他看去坐在院子里的两个孩子,“到了读书的年纪了吧?”
丁兰出口的话语不无讥讽,“穷人家哪里读得起书?就是日子,也是过一天算一天。指望读书?也不是人人都能的。”
这话刻薄,顾家是商户,就算家里钱财不少,可是在别人眼里还是地位低下的商贾。当然,商户也是没办法参加朝廷的科举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