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泉君不疾不徐地烹茶，淡淡茶香萦绕在江信空鼻尖。他耸了耸鼻子，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魔修之中喜茶者甚少，拾花公子为一，杀业君为二。拾花公子，你可记得，这是什么茶？”妙泉君的笑容变得诡异。

剑出鞘的一声后，罗刹剑一手持剑，一手把江信空往身后拉。他脸色沉下去，一字一字道：“寻·欢。你，就是杀业君。”

“不错。”妙泉君揭开茶壶的顶盖，茶香愈发浓郁。

“杀业君，你隐姓埋名做个人了？”江信空的手里拿着腰间的折扇，随时准备展开。

妙泉君笑了几声，“不。我不过是见不得邪不胜正的戏码罢了。”

“我师兄的眼睛，你是治还是不治。”江信空不与他废话。

“我当然治，还要好好治。”后面几个字被他用力说出来，尽管不知为何他如今看起来双目失明，那往日阴戾暴虐的形象依然令人生畏。

江信空点头，“好。”

“只是，若我医了他的眼睛，你能付出什么？”

“你要什么。”

“我要那块玉佩。”妙泉君盖上茶壶的盖子，“里面的东西，也归我。”

“这只是普通的储物玉佩，里面装的也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你确定要？”江信空摘下玉佩。

“当然。”妙泉君接住玉佩，“你们随意，我炼药。”

江信空觉得不对劲，杀业君怎么会这么好打发。

罗刹剑皱眉。

“怎么了，师兄？”江信空问。

“没事。只是在想这老东西在搞些什么名堂。”罗刹剑说话一向明嘲暗讽，他斜眼看了一眼茶炉，忽然道：“杀业君也会亲自烹茶？”

江信空一愣，“好像确实——”

“只是突然来了兴致，煮一煮。不过我这妙泉秘境，哪来的众仆为我做事呢，只好事事亲力而为了。”妙泉君灭了炉火，把茶壶盖揭开，动动手指引得茶水聚成一小股飘出，注入一个个黑底瓷杯里，“喝茶。”

罗刹剑冷笑一声，“只怕煮茶是假，模仿是真。”

江信空已经接下飘来的茶杯，这下他不知道该喝口茶好还是把茶飘回去好了。犹豫再三，他小抿一口茶水，“嗯？还不错。没胡……”

妙泉君似笑非笑，“是不是比上一次，好喝多了。”

“别理他。”罗刹剑嗤了声，“上一次？我若是没记错，该有十几年了。是不是要夸杀业君长情才好？”

“长情……？”妙泉君品了品，道，“不错的字眼。可惜，这回我要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道。”

“你还没死心？他已经不是多情道，如今他对你何益。”

“我不打算用他祭天，只是想了解了解他的道。”妙泉君无神的双眼笑时很诡异，“可惜——在我离开仙人洞府后，他竟弃了最适合他的多情道，去修什么有情道。有情人？那柔情剑小辈何德何能毁掉我魔道的天才。”

“……你要做什么？”罗刹剑手中的剑指向地面。

“只是封印他多余的记忆，让从前那个志在尝遍人间极乐的拾花回来罢了。”

在两人开始对峙时，江信空就有点头晕了。他扶着额头，忽然想起那寻欢的香味，究竟是什么时候记下的。

是多年前被杀业君抓住时，强灌的药茶。

那段时间，他忘记了他是拾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