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铉撑着伞回家，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水蓝色上衣和黑色长裙的少女站在罗家的大铁门口，往自己这里张望。冷不丁看见蔺铉，突然装了发条一样向自己冲过来。

“哥哥——”

原来是我的一抹多吗！猝不及防传说中的妹纸啊啊！

黑色的伞落到地上，蔺铉接过扑过来的少女。

“哥哥！你回来了！”

少女的笑声带着青春的气息像雨点一样溅开，蔺铉下意识接过冲得太猛的罗日娣，顺着力道举着她原地转了两圈。这是小时候兄妹俩经常玩的游戏，只不过现在妹妹长大，虽然不胖还是有了点分量。

蔺铉放下妹妹，熟稔地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小日娣终于回来了啊，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呢。”

他能感受到，这种流入心房的温暖，是和罗日初带给他的感觉一样的，属于亲情的温度。

“我只要哥哥就好了。”少女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这次回来，我想要带哥哥走。”

飘摇的雨丝沾湿了两人的脸庞。

“日娣？”蔺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发丝被打湿的少女，看着她渐渐变化的脸色。

“哥，你看你都打了这么多年仗了，也是时候退下来了吧。我们找一个安定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罗日娣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她的眼睛里有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悲伤。她望着蔺铉，看他错愕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慌乱。

是了，哥哥他……已经忘了。忘了当年的伤害，忘了曾经许下的诺言。难道，这就是大哥他不告诉自己二哥回来的原因吗，因为即使说了，这个人也无法再次体会到那样的心情，反而会因此收到第二次的伤害。

“哥。”少女轻轻抱住蔺铉，纤细的双手贴在他的背后，“就当是我任性，带我走好不好？”

【等这场仗打完，我们就去找一个安宁的地方生活。】

【内地也好，出国也好，再也不要打仗了。】

【日娣，等着哥哥。】

蔺铉脑袋一翁，像是被人在耳边狠狠敲了一记响钟，发昏中听到模模糊糊的人影。他的眼前似乎是出现了一个男人，躺在什么地方，旁边趴着一个瘦高的青年。

【阿罗以后想干什么？】

【以后？那是多久啊？】

【嗯……打完仗以后。】

【打完仗，大概回家吧，具体做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候和大哥商量。你呢？】

【我要去投资梨园，去看临阳最红的王角。】

【你怎么这么喜欢听戏，感觉也没什么好看的。】

【戏真的很好听，回家以后我带你去听吧，阿罗一定会喜欢的。】

【没兴—趣——要开饭了，走吧。】

【噢。】

说话的那个男人，一个是蔺铉，一个——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顾屏林。】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

“哥？你怎么了哥？”少女的声音渐渐响起来，将脑海中的对话打断。蔺铉看着自己的妹妹，感觉睫毛上的水珠湿重。

“我不能走，我还有作为军人的职责。”

“可是！”

“罗家还在这，哥哥会拼命保护这个城市的。小日娣不要担心，有哥哥在呢。”蔺铉回过神，想到自己的任务，摸了摸她的发顶，“等战争结束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到时候小日娣想去哪里玩哥哥都陪你，好不好？乖，进屋吧，你看脸上的胭脂都要掉了。”

罗日娣沉默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任由蔺铉捡起地上的伞，带着她回了罗家。

罗家大哥正坐在餐厅里，看见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湿着头发回来，不由得黑了脸色。

“日娣你去接个人怎么把身上都弄湿了。姜妈，你和小翠带他两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再下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