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蔺铉放在桌子上的包裹，青年问道，“府川今晚就要走？”

不走难不成和你谈情说爱么。

蔺铉不再看着青年，他快笔写下给赵芹的留言。所有的事先从馆阁出去再说，不能和管哲产生太多纠葛，人心难定，保不住会出乱子，影响自己的任务。而且原本的攻心计划被管哲乱入只能再作打算了。

放下笔拎着包袱，蔺铉没再犹豫出了门。管哲也没拦，他站在屋里望着蔺铉的背影，看着那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月色皎然，落在中庭的月光像是至清的湖水缓缓流动。白天开得鲜红灿烂的海棠此刻静静地躺在这水中，随着清风慢慢流淌。风带来远方的气息，在这样的夜色中穿过小小的江南城镇，带来游子的归情，带走故人的思念。

在京城的三年里，无数个夜晚他就是在这样的风中拿着秦循的信，等待那役使天未亮送来的家书。

在人世沉浮，他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喜欢上秦循那样的男子。不，并不是从某一天喜欢上的，而是他的温柔和纯粹，在相处的过程中慢慢将自己俘获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夜晚，江南小镇里只有一家书坊还点着灯， 他和于子楠走过书坊河间的那座桥，听到深巷犬吠。走到书坊前看到大门虚掩，自己望着那黑夜中的昏黄灯光，忍不住直接推开了门。

青年临案执笔，多少风华都在刹那间凝结，成为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

“我家公子想找一本书，不知您这还开么？”

“已经打烊了。不过可以告诉在下你们需要什么，明日便差人送到。”

“那劳烦了。”

“客气。”

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下人看。他会抄书，字很好看；来看于子楠的时候总是会亲自下厨，每次都有自己的份；他的知识很好，会认真和自己一起钻研问题；他的心很细，每件事都做得妥帖。

他很痴情，每个月都寄给于子楠资财，供他在京城的开销。

他很温柔，会在信的末尾加上一句天冷加衣，努力加餐。

即使他没有完全为自己做过一件事，管哲还是喜欢他，喜欢他的一切，包括他的痴情。

可是现在于子楠已经彻底和秦循说清，这份痴情最终只会给他带来伤害，他不希望他再喜欢他，再受伤。

因为温柔的人受伤，连叫痛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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