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远拿筷子挑了一根粉出来嚼着,说:“爷给你把味道弄那么好,知足了吧你。快吃,吃完这个才让你碰烧烤。”话毕后回味了一下刚才那根粉丝,自己一瞬间也有些惊讶。讲实话,他这些年虽然在炒饭上走了弯路,但是味觉好歹还是正常的。不对比不知道,这么一吃自己今晚炒出来的东西,自己把自己给惊艳了一把。
滕远揉揉脑壳,想莫不是今晚被丸子骂得狠了,顿悟了?
“怎么样?”他问正埋头吃着的迟临。
迟临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沾了一小片酸辣子,红艳艳的,衬得唇角异常好看。
“挺好,但是不见长进。宽粉有点嫩,不够入味,酸辣子少了点……哦,还有,没放辣子。这点很成问题……”迟临觉得自己挺认真地在给出中肯的评价,但是话语被突然进入视野的那只手给打断。
滕远伸出手想撇开他嘴角的酸辣子片儿,但是手触到那一份温软后却鬼使神差地停下来了。
从被触碰的地方飞快升起来一股难以忍受的麻痒疼痛,瞬间就遍及了四肢百骸。心里的渴望终究敌不过身体固执的病痛。条件反射是扭过头去,但是迟临还是强迫着自己忍住身体剧烈的不适,怔怔地感受那人手上温热的气息。
他依旧记得小巷里重遇时自己那句下意识的那句“别碰我”让眼前的人多么难堪。
“迟小临……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蹲在树下吃炒饭……”滕远的手依然停留在那里,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但是迟临很快就会意,他喉结滚动,轻声道:“记得。”
滕远突然开心起来,撇开了那块辣椒片儿,终于收回自己的手,乐呵呵道:“那时候,我挂在围栏上看见你蹲在树下吃炒饭,嘴角沾了片酸辣子……”他像是回忆到什么尤其温暖的事情,整个人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十分生动温柔:“那时候就想着该伸出手帮你把那辣椒片给撇开,咱大学霸嘛,心理上肯定有包袱,要是这副样子被别人看见了该怎么好?结果——”
“结果你就用‘裂裤之声’吸引我过去?”回忆处处充斥着甜美滋味,迟临也忍不住笑了。
滕远老脸一红,含糊道:“还不是被你分心了才着了道,不然,以老子的身手,哪么可能被围栏挂住?”
迟临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笑着夹了块香酥入味的烤鱼,味道熟悉得恰好能镶嵌在记忆的漏缝处。
他突然开始恨,恨那不可追的苦苦挨过的四年,更恨不得不放手的将来。
这样的味道,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
可是,他怎么舍得让滕远陪一个一被人触碰就难受到痉挛呕吐的怪人生活一辈子?
与其将来两个人都被自己的病困住,与其在时光的折磨里相看两厌,还不如自己断在尚算美好的时候。
哪怕舍不得。那么舍不得。
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原来就算吃滕远做的东西也有食不知味的时候。
“不好吃?”滕远皱了皱眉,挑了块鱼肉放进嘴里,外香里嫩,合适得很。他瞅了下迟临,迟疑地问:“迟小临,你是不是大过年的吃不惯这些?要不去我家?家里就我和丸子两个人,剩了好多菜。”
“……不了,这样就挺好的。”
……
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气氛再次沉闷下去,滕远感到一股无力的疲倦。他并不习惯殷勤待人,迟临是少有的例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一直不顾对方的脸色去热脸贴冷屁股。要单论脾气,他铁定能甩迟临好几条街。可是,偏生对某些人就发不出来。
“你自己多吃点吧。”滕远兴致下去,也难得去粉饰太平,甩了筷子快步走到烧烤架前站着,脸朝着外边,好像那黑漆漆的小巷多好看似的。
迟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却没有立场去哄他,只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至于吃的什么味道怎么样倒是全不知道了。他分出来的心思全放在哪个站在烧烤架前气鼓鼓的那人身上。
滕远在打电话,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铁钳子一下一下戳着烤架里的炭火。迟临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但是很快,滕远就放下手里的铁钳子,抖着一条腿语气轻快起来。迟临心下一动——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快吃,”滕远走过来,脸上泛着喜悦的微红“妹崽要回来了,等你吃完我去车站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