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Kris就真的来扶他,上了电梯也没抽回手。
压在肩上的指肚有茧,枪茧;肩头本不该比身体其他部位更敏感,但先前被Kris抱着抵在墙角时,边伯贤却像丝毫没察觉到这个人这一面般,乖乖扮作被他青睐的流莺,去面对那些暗处眼光。脚下一颤,边伯贤还没看全轿厢内的涂鸦逼仄,就被Kris牵进寓所扔在沙发上。
没有开灯,听到翻箱倒柜声:还有哪里受伤了?
他辨认着周遭的轮廓。家私还算完整,墙上甚至有挂历,也许还算Kris的日常住地:……就这么一下子,其他的没了。
其实当然是他伤的人更多。
Kris走近他,手上拿着药——都有什么?边伯贤几乎只认得出红花油的味道,凉而苦地直冲鼻腔。叮当,瓶瓶罐罐落在茶几的声音,这声音被弥散的气味勾得也凉。Kris挽起袖子:上衣脱下来,打风天,找不到大夫。
像是在催促边伯贤,又像是找到什么至关重要的节点,Kris重复一遍:今晚都要刮大风了。
边伯贤不傻,知道自己至少今晚哪里都去不得。但Kris的重复令他揣测:这总不会是劝说一类的语气吧,只为确保他会留在这里。而“劝”这个字还能组很多词,他在街头学会这里的**持的语言,往常不会有机会玩这种组词游戏:劝说、劝解、劝慰……然后是劝诱。刮大风也是一样,本不必在他面前强调风有多大,这样一讲,多像是在哄人,哄一个“见过面”的人。
但灯一黑,他哪里还能看清Kris冲他走来的样子,先前在机车后座隔着头盔靠着的、指掌“不得不”碰触到的身体轮廓,较之多少日前舞厅芸芸众生里一块靓绝的面,此时更能构成这个人的全部。衣服脱下去,台风登陆前被风雨声提前清出舞台的体温又要登场,这一回藏在红花油背后,隐约地蛰疼他。
你伤得……Kris像是语带犹疑:好像比你说得更重些。
是吗?我自己倒习惯了,也许感觉不准。边伯贤攥紧沙发皮质外壳,笑声压在胸腔里。
还能怎么比呢?莫非要同“Kris的设想”对比?那他倒要感谢对方对自己的夸赞了。手指游在他背上,力道一点不轻,像是要陷进因剧痛而痉挛的经络里,是有些让人悚然的想法。但他即使在这种时候,也能机敏地抓到点什么:哎,我是在你们的地盘(非要按这种说法,这倒反而不是“第一次”)吧?
怎么了?
回去会不会被青龙会的阿爷阿叔……边伯贤转了转眼,想起他听到过的那个名词:三刀六洞?
按在身上的手指居然一停,又变成白话:你讲乜嘢?点可能咁样?
边伯贤想:Kris讲话,讲得也太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