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一想里面的原因,曹参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善后却善不了能是什么原因?只能是没有那样的能力,或者不具备条件。
刘元立刻就涌入曹参的脑子里,毕竟左看右看,刘元是最大的嫌疑人,也十分符合想要善后却善不了的条件。
虽然刘元傻装得十分好,曹参就是认准了刘元,不管刘元怎么死不松口,曹参还是用着教人的空隙,一点一点地确定,事情绝对是刘元做的。
四道目光落在刘元的身上,刘元虽然低着头,也早料到会这样,淡定呆着,还是曹参没能忍住地道:“好了,现在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说说看,这一次起义之后,怎么办?”
萧何本来还在衡量的刘元的,结果曹参的话一说出来,他先不好了,“怎么能问一个孩子?”
“又不是普通的孩子,怎么就不能问了?”曹参一向心大,接受能力也十分的强大,听听他这说的,压根就不把刘元当成孩子看。
“那就要看,两位先生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刘元直接无视萧何,反正她这辈子做过最不好的事都叫萧何捉了包,萧何具体怎么看待她,刘元是探不出来。
所以,刘元是干脆不管,只做自己。
曹参笑出声来,冲着萧何道:“来来来,我们好好说说,各位都是想怎么样的?”
这个话题刘元确定以及肯定,曹参和萧何一定早就讨论过,否则他们也不会那么积极地支持刘邦起义。
虽然刘元不确定所谓的起义是谁起的头,是刘邦,或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甚至是两个人一起起的念头,那也不影响刘元笃定这两个人,都不想当一辈子的小吏。
萧何能跟曹参说的话,这个时候却不好与刘元说,刘元看萧何的态度没什么不明白的,摊手道:“先生们想做什么,理当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旁的就不需要考虑得太多了。”
全无追问他们志向的意思,曹参笑了,萧何却半眯起了眼睛,刘元不问,要么是真不在意,要么就是已经清楚他们想要做到什么。萧何本能觉得是后者。
倘若如此,刘元,刘邦,或许这是好事?
“罢了,你回去吧。”萧何确定撺掇曹参的就是刘元,但是他又能拿刘元怎么的?
刘元都已经说了,这些事是她必须要去做的,无论萧何知道之后要如何处置她,是不是再也不要她当弟子,她都不在意。
那萧何除了不教刘元,还有什么威胁刘元的?把刘元杀人的事告发出去?拜托,他现在是要跟刘邦混的人,这还没开始发迹就把刘邦唯一的女儿给告了,他是要跟刘邦混,还是要跟刘邦结仇?
所以,刘元也明白着。萧何知道这件事,再知刘元为何要杀那三人始末,就绝对会三缄其口,就算对刘邦也绝不会提起。事关吕雉的名声和清白,为君子的萧何,也绝做不出毁人一生的事。
“元告退。”刘元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萧何让她走,她只管客客气气地退下,不知为何,反而让萧何有一种很气闷的感觉……
而曹参叮嘱了一句,“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让你那个阿花出来陪你一块回去。”
“诺。”刘元笑着应声,收下曹参的关心,唤了一声阿花,阿花就冒出来了,刘元再与两位作一揖,与阿花一道回去了。
等刘元一走,曹参冲着萧何道:“你怎么了,对刘元是有什么不满?”
“我原以为她只是聪慧些罢了,没想到不仅仅是聪慧,这样的洞察和心计,你不心惊?”
说来说去,萧何是觉得刘元可怕,更担心这样的刘元继续下去,会更加的可怕。
曹参听着笑了,“可怕吗?一个孩子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哪怕明知不易,却还是一点一点布局,设计,只为让自己的母亲再也不用受那样的威胁和恐惧。”
萧何一顿,曹参道:“萧何,同一件事,你我看的角度不一样,你看到的是刘元的心计,我看到的是她的孝心,天下至孝之人,心机再重,洞察再明又如何。”
“元儿。”吕雉听到原因,上前将刘元紧紧地抱住了,她吃过的苦,受着的委屈,面临的危险,竟然只有刘元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为此不惜以七寸之躯杀人。
“以后,不要再做同样的事。”吕雉这一颗心叫刘元暖得滚烫,但是刘元毕竟还小,吕雉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到现在还惊心不已。刘元想了想,按理来说她是应该顺着吕雉答应的,然而还有另外的两个人……
“元儿,当时发生的事,不仅我们记着,曹狱掾也记着,如果他们三个一同出了事,曹狱掾一定会想到跟我们有关。”吕雉这样地告诉刘元,刘元张了张口道:“曹先生想不到会是我的。”
而吕雉如果不是今天撞上了,一定也想不到会是刘元所为,就算曹参有所怀疑,吕雉有不在场的证据,就绝对不会算到吕雉的头上。
也就是说,刘元该想的早就已经想到,独独没有料到会有吕雉碰上这个意外。
“可是你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吗?但凡你算错了一样,你如何对付得了这样一个壮汉。”吕雉着急地捉住刘元的双肩,着实是急的。她就刘元这么一个孩子,那是她的命,但凡刘元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活了。
“阿娘,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计算过了,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木锥,一定能让那个人死的。”刘元并不是毫无准备的做事,相反她为了杀这人准备得够久的,从每天跟着他们,了解他们的作息,再配合自己的时间,连第一个动手的人都再三细想过,然后才在今夜动手。
杀人,她是第一次杀人,没有动手之前她都害怕,动了手之后,她反倒不怕了。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所谓的律法不会保护像她们这样的老弱妇孺,相反,如果被人知道了吕雉经历的一切,他们只会从心里看不起吕雉,以为一切都是吕雉的错,甚至,他们不仅不会帮吕雉讨回公道,反而更会第一个要吕雉死。
刘元这些日子在询问秦律时,特意问起关于妇孺的律法,结果发现,像吕雉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的保护。
所以,为了永绝后患,为了让吕雉能够活下去,她也能活下去,她要让这些无耻龌龊的人去死。
吕雉看着刘元镇定的目光,不知为何热泪盈眶,她抱住刘元,“是阿娘没用,保护不了你,让你小小年纪反倒要为阿娘费尽心思。”
“阿娘有保护我啊。阿娘以后只要不怕我就好。”这么一点大的孩子竟然想出这样的计划来杀人,刘元自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她还想装乖巧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本质来的,没想到,竟然措不及防的叫吕雉碰上了。
吕雉伸手抚过刘元的头,“你护着阿娘,阿娘知道。你才是最怕的,对吧?”
刘元觉得,既然都让吕雉看到了,也用不着藏着掖着,正好借此让吕雉看到,她不是一般的孩子。
“刚开始的时候会怕,可是看着他死了,想到他再也欺负不了阿娘,我就不怕了。”刘元很认真地告诉吕雉,吕雉一顿,随后又将刘元抱得紧紧的。
“元儿啊。”轻轻唤一声,为着自己竟然能有刘元这样的女儿而欢喜,同样也为自己感慨,看看刘元,再看看自己,她竟然连一个孩子都比不上。
“阿娘,困了。能不能洗洗睡了。”刘元的手上没有血渍,但吕雉的身上是有的,刘元那么一说,吕雉也想起了,“今晚的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要记住,什么都没发生。”
刘元点点头,“好!”
开什么玩笑,她本来就想连吕雉都瞒着的,要不是吕雉碰上了,刘元是一点端倪都不会露出来。
刘元由着吕雉帮她洗澡,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只是吕雉看着刘元的睡颜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死人了,死人了。”一大早的,敲锣打鼓的响彻了宁静的小村,刘元听着声音已经翻身坐起来,身边已经没有看到吕雉,刘元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出去。
小村已经很久没有碰到死人,听到声音全都跑出来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大嫂自是第一个人,而刘元第一时间寻着吕雉去,吕雉正在厨下,刘元第一眼就看向那堆柴火,那些尖头的木锥已经烧光了,刘元默默给吕雉点了个赞。
“一大早的,怎么就死人了。”年纪大了,如刘太公一般听到动静幽幽吐了一句,满脸都是不高兴。
吕雉轻声地道:“爹,外头的事我们管不着,饭快做好了,你回去歇着。”
这倒是和吕雉一向的行事如出一辙的,刘太公冲着刘元招手,“小孩子家家的,外面的热闹不许去凑,快来阿翁这儿。”
“好。”刘元笑眯眯地走进去,刘太公道:“你跟萧主吏和曹狱掾学识字学得怎么样?”
旁的人吕雉能不说,刘元去跟萧何还有曹参学识字的,还是得告诉刘太公一声的,刘太公每日都会问上刘元一句,刘元乖乖巧巧地答道:“昨天曹先生教了我一首诗,我背给阿翁听啊。”
笑盈盈地背起诗来,刘太公识字不多,但听着刘元摇头晃脑地背着诗,叫人听得心情都不禁好了。
这个时候,刘大嫂跑回来了,一口气灌了一瓢水,这才道:“哎哟,那计二头死得可真惨,你是没看见那肠子什么的都叫人剖了出来,脸都被划花,村里的狗闻着味正咬着尸体吃呢。被人害死了不说,竟然连尸体都成了狗食,这是遭了什么报应啊。”
啊!刘元听完疑似跑了一趟现场的刘大嫂,被这神来一笔给惊住了,难不成昨天还有别的人,在她杀了人之后,补上几刀?
“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话?”刘太公回头一看刘元出神的动作,立刻喝斥了一声,刘元立刻回过神来,刘大嫂讪讪地闭了嘴,吕雉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大嫂是去看了?”
……刘大嫂刚刚尴尬着,乍被吕雉那么问,立刻接话道:“就是去看了,要不我怎么会知道。”
“我们县都多久没过命案了,啧啧,没想到一出就那么可怕,看得我都惊出一身冷汗。”刘大嫂说起来的那样子,看似十分害怕的模样,实际上……
刘元认为真怕的人是连看都不会去看,看了的人,装着害怕,实际还不定如何。
不过,刘元还是寻了个机会去看看,她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抬回县衙,地上的的血渍半干,刘元到的时候只看到曹参带着一群衙役在四找着,刘元自是要与曹参打招呼的。
“去去去,这样的地方小孩子莫来,万一惊着了怎么办。”曹参的心里,对刘元这个聪明好学的徒弟是十分满意的,自是要多护着,比如这样的地方,他就不想刘元靠近。
“有先生在,惊不着我。”刘元俏皮地冲着曹参说,本来心情低落的曹参听着刘元这话,不禁笑了,“行,多练练胆子也好,不就是一个死人,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才是曹参,哪里是那精贵得这不让人做这儿,那不许人碰那儿的人。
比起一本正经的萧何来,刘元是更喜欢曹参的,当然这只是相对日常相处来说,要论教书识字,这两位是不相上下,刘元哪个都喜欢。
“来,也好,今天就用这案子给你上上课。”曹参既是不拘小节的,刘元既然都来了,曹参立刻招呼上了刘元,让刘元走近些。
县令不在,曹参既是被叫了来,这里的事就由他说了算,不就是让一个孩子走近一点,没什么问题。
“这人是先让人用沙包砸飞出去,扎入了木锥而死的,看到没有,这里有他的脚印,但是在这里直到他死了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脚印。”曹参这么跟刘元分析,刘元这个凶手听着曹参的话,板正一张脸点头,“先生说得极是。”
“这小子平里得罪的人不少,杀他的应该是两拨人。”曹参这样地吐字,刘元注意他的措词,“两拨人,不是两个人?”
“是不止两个人,而是两拨人,当然,最后那一拨人下手更狠,这狗就是最后一拨人放的。本来是想让野狗把他的尸体给吃完,只是狗的胃口不大,没吃完。”
听着这话,刘元默默地补了一句,“村里的狗又不是只有一只。”
“有狗不代表都吃人肉,要是一只只都吃人肉,你还敢出门?”
刘大嫂狠狠地刮了刘元一眼,无奈刘元压根不理她,依然低头数蚂蚁打发时间。
虽然刘元那么说得听起来吕雉是跑不了的,然而刘大嫂这样的人,在没有出去之前,她心里的大石都落不下,因而不得不追问刘元,“元丫头,你说的是真的,你阿娘当真跑不了?”
刘元会理她才怪,刘大嫂连着问了好几遍刘元都没有回答,气得刘大嫂都快七窍生烟了,捉住牢杆大吼道:“你个死丫头,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刘元:好想打断某人的第三条腿啊!
终于病好了,加更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