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舟哈哈一笑，又一碟豆腐下进锅里。

吃了半晌，屋外寒风吹过带起呼呼风声，屋里蒸汽袅袅，二人吃得满头是汗。

陆既白又喝口清酒，忽然对陆予舟道：“这十年里，你有没有怪过我，把你牵扯了进来？”

陆予舟从前同住的两年里，和他一起吃过很多次火锅，知道他容易醉，醉了之后喜欢说话，而且是看起来很清醒的说一些真正清醒时说不出来的话，陆予舟都怀疑过他就是想说了故意找机会装醉。

更可恨的是，这人还不会断片，都记得清清楚楚。

陆予舟诚实地回答：“有，还有很多次。”

“但是不是这样的。”陆既白伸手过来摸陆予舟的头，他一直喜欢这么做陆予舟早就懒得反抗了。

陆予舟戳他腰：“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样？”

“我那时就看见了……我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你也是。”陆既白笑，他的笑容说不出是在自嘲还是嘲笑陆予舟的一无所知。

“你看见了什么？‘那时’是什么时候？”陆予舟莫名其妙。

陆既白揽住陆予舟，喃喃道：“你以为你是自由的，你以为你的意志就是你的意志，你以为你做出了选择，可这都是你以为呀……你真正拥有的，只有枷锁。”

“你在说什么？”陆既白压在陆予舟身上还蛮沉的，陆予舟忍不住推他让他坐直了。

可陆既白偏不，反而凑的更近，贴着陆予舟的耳朵，继续道：“他是这么说的。你想要成为英雄吗？”

“英雄？”陆予舟奇怪，陆既白喝醉了之后思维跳脱，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陆既白认真的盯着陆予舟看，眼神清醒的让陆予舟再次怀疑他是在装醉：“是呀，英雄。你看过《钢铁侠》没有？里面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以后可以拥有翻天覆地的力量，你可以拯救无辜者，也可以毁灭不洁者……你会想要成为英雄吗？”

“不想。”陆予舟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陆既白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陆予舟郑重其事的点头，自己都觉得好笑，和一个醉鬼随便聊聊而已，这个问题让他忍不住认了真，“在我看来，当英雄是一个接近神的过程，为了成为神势必要牺牲整个人生，我不能接受。自私也好利己主义也罢，我希望我不用为世人生死背负丝毫责任，做一个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快乐。”

最后那句话，是琉绣师姐十年前说过的。在十年前狐王伏击事件过后，她一直昏迷不醒，一直以来全靠明虚用仙力为她续命。

生死无常。

陆予舟闭眼，他想起最后一次看到琉绣，她的白衣一尘不染，她的肌肤失去血色，她安静地躺在冰棺里，被放进不见天日的洞窟。

眼见过鲜活的生命消逝，谁都会想到，下一个死掉的会不会是自己。陆予舟承认自己懦弱又胆怯，但他想活着。

“我不想成为英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