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道

，“他们在京城至少还要待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要是他们也不想见我，我就一路暗中护送，不叫人发觉。”按照他原先的筹划，事情一旦办妥，就立刻和苏远芳等人一起离开。但开阳府这边总要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不然永敏发觉自己不在，到处寻找起来也很棘手。他心念转的极快，立刻编了个理由出来，道，“那个刘天声我也见过。要不是我那天没能护着你，也不至于有后来的祸事。眼下就当我代我们两人的份，去送他一程。”

永敏听何川说的在理，又想，只要他伤势恢复了七八成，一路上就不惧寻常盗匪，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何川又百般解释，保证自己一定等养好了伤再去。

永敏嗯了几声，左思右想，才道，“你一起去了，那还回来么？”

何川心想这个说不得，只能骗他一骗，道，“我又不认识那些人，等把他们送到了地方，自然就回来了。”

永敏展颜道，“那就好。我还担心你就不回来了呢。”

何川当初结交永敏本是别有用心，这一年多来见他对自己一片诚挚，有时心存歉疚，也只能开解说自己虽然存心不良，但到底还没借他的名头捞过什么好处，何况春试上又让他大大风光了一把，就算是扯平了，这时见永敏欢悦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道，“那我就算回来了，又不会一辈子留在这里。”

永敏一愣，立刻道，“为什么不留？这里有什么不好？”

何川道，“为什么要留，这里又有什么好了？”他见永敏嘴张了半天也没言语，逗他道，“哑巴啦？说不出话？”

永敏几番欲言又止，终于道，“没有。我是觉得你说的没错，这里是没什么好。”他不等何川回答，又道，“唉，老何，我烦得很。”

何川察言观色，道，“你还在想刘天声的事？”他本想说，人都死了，想也没用，不如想想怎么送他们回去，见永敏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也不全是……我从前没想过这个，书里也不会说这些，只会说那些皇帝将军怎么建功立业，开疆辟土。父皇是这样，从前的那些皇帝也是这样。我，我本来以为自己以后也会和他们一样的。”

何川敛了笑容，道，“本来以为，那现在呢？你不想这样了？”

永敏呆了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我今天去跟父皇求情，说刘天声不是坏人，是冤枉的。他却说我身为皇嗣，结交贱民是不顾国体。又说那些人异族异心，包藏祸胎，说刘天声去参加小春试就违背了律例，再乔装改扮混入狩猎队中，就算是我叫他去的，他也有图谋不轨之嘴。能放了他的母亲已经是宽仁体恤的恩典，却不能洗脱他畏罪自杀的罪名。”

“我知道那些人害死了大哥，还害我们大齐无数将士战死异乡。可是何川，你见过苏远芳的，也见过刘天声。老苏治好了京城的疫病，我听到宫里有些太医议论，说他是挟恩求报，他这次又救了你，那也是挟恩求报了，所以，我也不用领他的情，是不是？可他到底是救了那么多人，连他的仇人都救了。还有天声，他练了这许多日子骑射，我知道他很想跟着我，我邀他去打猎的时候，他还高兴得很……”

永敏用力忍住泪水，继续道，“我知道他们不是坏人，可是旁人不会相信。那些教导我的内阁学士，总说贤主明君治下四海升平，天下百姓都安居乐业，敬服仰慕。但就因为他们不是齐人，所以就不是天下百姓了么？就算被冤枉了，也活该受罚受死么？”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何川。

何川呆了半天，苦笑道，“你是问我？我又不是皇帝，也不是教你的那些大学士，我哪说得上来。”他停了停，又道，“你也不用想太多，想也想不出来。也许等你以后当了皇帝，这种事见得

多了，自然就想开了。”后半句“说不定还觉得你父皇高明无比呢”却是咽下了没说出口。

永敏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何川见他神色消沉，闷闷不乐，只得磨破了嘴皮子安抚，好容易把人哄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