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闭单终于松了一口气, 邱希宸的眉头却是皱得能拧出水来。

黄登凡由始至终都是听命于黄闭单, 他不能让黄闭单就这么毫发无损地离开。

哪怕这次没法借胡翼乾这把刀解决了黄闭单, 也必须要让胡翼乾对黄闭单起疑。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黄道长，您可要好好反省反省……”

邱希宸突然开口道。

“为了替天行道控制男鬼杀害司令？作为道士, 您的徒弟不会不知道，鬼魂杀生后很可能再也没了人性，到处杀生最后落得被道士消灭，再无投胎转世的下场吧？他这种行为未免太泯灭人性了，更何况……

您的徒弟几乎时刻伴随您左右, 当他听到不利于司令的流言时, 难道您没有为司令辩解过, 没有开导过他？还是说，那些流言就是您自己说给您徒弟听的？”

一席话，让黄闭单面色惨白，胡翼乾落在黄闭单身上的目光愈发凌厉。

“邱希宸, 你别血口喷人！”

黄闭单怒不可遏道，紧接着忠诚的黄登凡也替黄闭单辩解。

“司令您别被邱希宸误导，我师父为您辩解过，也开导过我, 是我自己执迷不悟，一意孤行。至于我不顾男鬼的下场操纵他, 是因为我……因为我鬼迷心窍……”

胡翼乾神色冰冷, 若有所思。

经由邱希宸的提醒, 他倒是发现黄闭单师徒二人的说辞有漏洞。

假如黄登凡由于听信流言想替天行道铲除他，那么黄登凡应该是刚正不阿、心系天下的人，又怎么会牵扯无辜的男鬼进来，残忍地迫害男鬼永世不得超生？

尤其，正如邱希宸说的上梁不正下梁歪，栽培出黄登凡这样的徒弟，黄闭单未必就没有责任……

最终，胡翼乾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先行离开。

邱希宸笑了笑，迈开步子跟在胡翼乾身后。

他不介意让胡翼乾发现他在同黄闭单作对，反正他说的话句句在理。

事到如今，即使黄登凡极力维护黄闭单也没用，他已经在胡翼乾的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黄闭单往后的日子不会多好过。

黄登凡确实是个好徒弟，大概察觉到胡翼乾对师父黄闭单的怀疑，担心自己扛不住审讯，在半路上就佯装成畏罪自杀，咬舌自尽了。

不仅如此，自尽之后鬼魂还特地来看望黄闭单，不可不谓师徒情深。

“师父。”他对黄闭单仍旧毕恭毕敬，毫无怨言。

“登凡……”黄闭单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望着徒弟的鬼魂泪眼婆娑。“都怪邱希宸阴险狡诈，诬陷我们师徒二人，胡司令权势滔天，师父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救不出你。”

言语间，全然忽略了是他自己将徒弟推出去顶罪。

“师傅您不用担心，我反正都已经死了，索性去杀了邱希宸，让您没有后顾之忧。”黄登凡对黄闭单也是盲从和愚孝，并没有意识到，或者下意识忽略了自己的死亡其实和师父黄闭单脱不了关系。

在他眼里，黄闭单养育了他，还殚精竭虑传授他本事，指望他继承衣钵，说视他为亲生儿子也不为过。

如今他虽然死了，却还是希望能最后再为黄闭单做些什么。

黄闭单闻言双眸闪了闪，显然做梦都巴不得邱希宸死，但还是出于理智拦住了黄登凡。

“不要胡闹登凡！你的孝心师父懂，但你要是杀了生，可就毁了，师父舍不得！您去投胎吧，在你入轮回之前，师父会多烧些纸钱给你，让你在下面能过得安心些。”

黄登凡登时感激涕淋。

“快去吧！”

“好。”黄登凡恭恭敬敬地朝黄闭单跪下磕了几次头，感谢他的养育之恩，接着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黄闭单从挂在床头的布兜里掏出桃木剑和灭鬼符，猛地朝黄登凡插去。

黄登凡当即发出一声惨叫，转身盯着手握桃木剑的黄闭单，不可置信。

“师父？！”

为什么师父要灭了他的鬼魂？师父不是舍不得他永世不得超生、劝他去投胎转世吗？

黄闭单望着魂魄逐渐消散的黄登凡，懒得再佯装悲伤，反而是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登凡啊，你也别怪师父，操纵鬼魂杀人是禁术，你就算已经死了，道家组织的大长老也会召唤你的鬼魂问个清楚，所以师父不能留着你去投胎，必须尽快铲除你啊……”

这是他没有阻拦黄闭单去杀死邱希宸的原因，他不想夜长梦多，邱希宸他自己后面会解决，当务之急是解决黄闭单。

黄登凡就是如此多疑的人，无法容忍半点儿威胁，不然十几年过去，自己使用禁术的事都没传出去，他不可能猜不必到当时邱希宸年幼可能根本没看懂，而且夜深月黑根本没看清楚他。

但他还是对邱希宸赶尽杀绝。

“师父？！”黄登凡这才发觉自己从来就不了解他敬爱的师父，却一切都来不及了，鬼魂悔不当初地彻底消失在了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