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太低了。“教官又对着左定说了一次,他是对着左定说的,但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他这个人还有些幽默:”你们别怕晒黑,背着光呢,看看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看起来跟黑炭似的。
女生们都笑了,男生们也笑了几声,其中,左定就听到了杜预的笑声。
杜预的声音还算有辨识度,或者说左定可以轻易地从人群中分辨出他的声音,毕竟在这群陌生人之中,杜预的声音是他唯一熟悉的。
左定手放后脑勺拉了拉帽子,没说话,也没笑。
第一天训练还算比较轻松,但是下午的太阳有点毒。到了下午训练正式开始,太阳烧得正旺,夏日残余的暑气到底还在,热气腾腾,眼睛都睁不开。这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妙了,不过也没在意,回到寝室后,只是那毛巾搭在了肩膀上。寝室有空调,凉快许多,几个男人进来之后,就不想出门了。
这么一天熬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又是一大早出操,算是正式训练。
左定第一次军训,心里也没觉得新鲜,反而觉得露出来的皮肤烧得疼。
上午训练结束后,零零星星的人走向食堂,食堂有空调,比较凉快,但每个窗口人都很多。左定只好买了根玉米,又买了块早上没卖完的烧饼就回寝室了。
他的脖子有点疼,脸上也起皮,于是忍不住照了照镜子,发现后颈红了一片,又疼又痒,红疹带着几个白泡把左定恶心得够呛。
“这么早回来,吃饭了吗?”吴怀回宿舍的时候,就看到左定一个人,就问了句。
左定看了他一眼,他抬头的时候,后脑勺的头发正好扎到后颈,匆匆忙忙说了一句:“吃过了。”就继续摆毛巾。
将毛巾打湿放到了脑后,左定觉得好受了一些。
太受罪了,又痒又疼。
吴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跟左定呆在寝室觉得有些不自在,左定这人话太少了,还冷淡,处好关系太难,其实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这么冷淡个三四年,就是吴怀心里不舒坦。他习惯跟人搭话,习惯搞人缘,左定这么一弄,他倒是觉得手足无措。
吴怀没忍住,出了声:“你脖子怎么了?”他眼睛近视,但还是能看到那一大片红。
左定的脸也有点红。
左定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事。”
“晒伤了?”吴怀看他一直维持这个动作,左定长得白,他没被盖住的部分都是红的,脑子里有了答案,他犹豫片刻说道:“如果是晒伤的话,趁着这会儿去医务室吧。”
左定不怎么习惯别人的关心,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应,而内心又觉得自己欠对方什么,他只好低低地说:“嗯。”故意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事物上,但是他又不知道看什么,于是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算了……”吴怀叹气道,全当左定年龄小了,他作为大人,没法不管。
左定不知道他是说给他的,还是说给自己的,他不解地看着吴怀。
吴怀一直都很奇怪,左定并不像近视的人,但是他的眼睛却经常暗淡无神。
想哪么多干嘛。
吴怀吸了一口气,说了句:“你等等。”接着就出了门,没几步,敲了隔壁宿舍门。
开门的是顾森昂,他刚回寝室,头上包了个凉毛巾,缠了一圈,看起来别提有多搞笑。他看到门口站的是吴怀,有些奇怪地说:“我还以为谁没带钥匙。”
吴怀没进去,他看到屋里有人,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备药了吗?治轻晒伤的。”
顾森昂乐了,嬉皮笑脸说道:“你皮这么厚,还能晒伤?”他探了探头,没从吴怀身上看到晒伤的痕迹。
“我宿舍的那个小朋友晒伤了。”吴怀就一句解释,随即继续问:“我给你那堆东西在不在。”
他妈送他的时候,给他带了一堆东西,其中混了一些外伤药。他家里老妈开药店的,每次他出远门,身上总得备着一堆药,这次他嫌东西多,全都扔给了顾森昂,说是白送。
宿舍里,杜预刚洗完脸,看到顾森昂在跟人说话,下意识地就认真听,那人他虽然没见过几次,不过却也猜出来是顾森昂的发小。
顾森昂皱着眉头撇嘴,对这事儿没什么耐心,没好声好气说:“压着呢,懒得拿,有病还是去医务室吧,你能看个什么。“
吴怀心说他也知道有病去医务室,然而左定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有去医务室的打算,他没多讲,只说:“你不方便就别拿了。”说罢,立马转身。
顾森昂惊了,一伸手就拉住了吴怀,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卧槽,生气了?”他觉得两个男人拉手又不是意思,连忙松了手:“等着吴少爷,顾哥哥给你翻。”
“别翻了,你东西都不知道压哪去了。”吴怀听到屋里的人说,播音腔似的,别人说起来是装逼,他声音好听,不刺耳,也不显得做作。
吴怀往宿舍内部看了看,里面人很高,一身白,发型挺潮的,脸是标准帅哥脸,就是看着像新疆人。
杜预还记得刚来的时候顾森昂就把那兜药压到了柜子最下面,他见过顾森昂的柜子,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鞋子衣服日常用品都塞到了一起,短时间让他找,他还真不一定能找出来。刚听到吴怀说“小朋友”,杜预立马就想到了左定,说不定,整个小学左定都是数一数二的年龄小。
顾森昂摸了摸鼻子,耸肩道:“要我说啊,有病就去看医生。”
吴怀皱着眉头,没说话。
杜预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吴怀,心里立马就清楚了。他整着毛巾说道:“左定生病,喜欢拖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