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地牵起凉一的手，跟在丽日后面逐渐脱离举着手机摄像拍照的人群，但还没走几步就踩到了刚才战斗飞溅在路上的碎石。

男人：“……唉呀。”

绿谷身体一歪向凉一倒去。

路人：……刚才是不是你把墙壁撞了一个大洞毫发无伤啊？？？！

醒来的敌人：……草泥马人偶英雄！我说草泥马！

丽日：……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

凉一……凉一没什么心理活动。

他只是见男人向他跌来，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已经张开双臂想要接住他。

凉一当然清楚十年后成年绿谷的钢筋铁骨，小男孩的凡胎肉体被无数次绝境和战斗淬炼，在极限中挣扎被毁又重筑。

但凉一想要保护绿谷，和自己是不是弱小，他是不是强大都没有关系。

“我希望你可以更看重自己一点，在你达成梦想的这条路上，也分出一点来保护自己。”

“如果不行，就由我来保护你，出久。”

凉一做得到吗？

他不知道。

他会去做吗？

一定。

这和绿谷力量多大，头顶的光环再耀眼，他保护了多少人未来还会保护多少人……都没有关系。

只要绿谷是绿谷，凉一就会爱他、保护他。

男人当然也明白，他倒下去的一瞬间，出色的动态捕捉视力让他看见凉一一脸茫然却张开的怀抱。

“哇呜呜呜——”男人顺势搂住凉一的肩站稳，泪腺控制不住，消失了许久的小喷泉重出江湖。

周围人群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从人偶英雄声名鹊起到现在如日中天，特别是最近几年，人们、媒体看到的他总是在笑，伤痕累累也不在乎。

有时候他这种自杀式不要命的打法也会被小部分人批判，只要能制敌，不息伤害自己的身体。

丽日在看到绿谷哭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她是男人十几年的朋友，学生时代的绿谷确实像批评者说的那样，为了取胜罔顾身体，但后面随着他战斗技巧的提高、力量的增强，这种战斗方式本应该消失了。

是的，本应该。

但后来凉一死了，男人就再次回到了原点，不管不顾地追求[英雄]。

因为那是他仅存的光。

走得近的朋友和同学都劝过他，也委婉提醒过媒体的评价，但男人一直笑眯眯地带过了。后来有一次他伤得实在太重，相泽老师忍不住骂了他几句。

丽日站在旁边，看见绿谷总是带着笑意的脸灰暗绝望。

“痛失我爱，随便他们说什么。”

后来也再也没人劝他了，丽日吸吸鼻子，扬起笑容拉住两人的手快速跑出包围圈：“别在这里丢脸了，快走吧！”

三人成功脱离兴奋的人群在街角停下的时候，绿谷还握着凉一的手在流眼泪。

凉一笑他：“我听丽日说你近几年都不爱哭了，是——吗——？”

男人抬眼看他，又垂眼：“凉一不一样……”

“那我走这边啦。”丽日微笑着踢翻狗粮，指指另一个方向，“我其实本来还有工作的。”

凉一向她点头：“丽日再见。”

绿谷郑重道：“谢谢丽日。”

“嗨嗨。”年轻女人笑眯眯地挥手离开了。

“我们现在去哪？”

凉一被绿谷牵着，后者本想黏黏糊糊地靠在他身上，但因为体型过于偏差，到最后不甘心地放弃了。

男人丧着脸，无精打采道：“我家。”

“引子阿姨还在原来的社区住吗？”

“不。”绿谷摇头，“因为我的原因，她搬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凉一点头：“出久，你的左手怎么了？”

男人宽大粗糙的左手，体育祭时留下的伤痕已经完全被新的更严重的烧伤取代，新生的疤痕可怖地盘踞在上，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绿谷沉默。

凉一抱着他的手臂看了看，最后将脸贴在凹凸不平的手掌上：“是因为我，对吗？就是我死去的那一战。”

绿谷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扭头眼睛通红地看向金发少年，沙哑道：“别问了，凉一。”

凉一微微皱眉：“死亡没什么大不了的，出久。”

男人通红的眼眶落下泪来：“求你。”

凉一也难过，为他们放不下他的死而难过，在他看来伤心难过是正常的，他感动也感激，但到这种程度就不好了。

不仅死去的自己不会开心，活下来的人也不会开心。

但凉一不能理解的是，对于绿谷、爆豪、轰来说，他的离去带走了他大半的生命和全部柔软炽热的情感。

这个世界上每一处、每一点、每一组成，都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凉一不在他身边了。

如果不将这些痛苦藏起来一点，只是活下去都太难了。

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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