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里走音乐声变得越发刺耳,我的双眼搜索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每张面孔。很多人围在舞台边缘,聚光灯下有个身材火辣的高个女人脱去了上衣,围观的人发出尖叫,有的在吹口哨,她浑然忘我地扭动腰肢,不一会儿,轻薄的裙子被往后轻轻一拉,掉落在地。
尖叫更激烈了。
我瞪大了眼睛,感觉脸上烧得慌再也迈不开步子——“她”是个纯态的两性人。
一双手重重拍在我的肩膀上,是小安。他穿着橙色紧身连衣裙,脖子上挂着镀金项圈,胡子上沾满了亮晶晶的碎屑,迷醉的灯光下他散发着艳丽妖娆的媚态。
“小源??”
“我来找我哥。”
小安皱眉,他刚想说话腰却被一个男人从身后抱住,那个男人和他差不多高,似乎是喝了不少:
“小可爱~~我们还没结束呢,你要跑到哪儿去呀~”
“朴先生,我只是去洗手间。”小安用力扯开了那只手:“你乖乖回去等着我,好吗?”
“我不相信你,”男人用手指勾住了小安的下巴,噘着嘴要亲他:“上次你也说去洗手间,结果扔下我跑啦。”
“这次是真的!我尿急!”小安一把推开男人凑过来的嘴,拉起我逃命似的钻过人群:“借过借过!”
我被连拖带拽地拉走,回头看舞台上,观众们把纷纷钞票浸到酒里并贴满那个两\\性舞者光\\裸的身体。
展泽走进办公室时没有看我,他身后跟着两个表情僵硬的男人倒是用目光把我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他走到桌前蹲下,起身时将两叠用白纸包着的东西扔给了那两个人:
“老规矩。”
我猜那是钱。
两个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怎么找这儿来了?”
办公室只剩下我们后,展泽用很不高兴的语气问我。
“你让我这周有空来找你的,我要准备联考,要补习,不是很有时间。”我也赌气:“而且我先去了公寓,你不在我才来的。”
展泽看着我委屈地弓着腰缩在沙发里,他抿了抿嘴,往刚才拿钱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信封走过来递给我。
我没有接。
他打开我的书包把那封钱放到了夹层。
“你不用老给她钱了,我们现在过得比从前好很多。今年我重新换了校服,中午可以在食堂点套餐了,还可以参加补习班。”展泽默默地坐在我身边听我说:“偶尔我还摆摆阔,也请小雪她们去吃甜点。”
展泽没有对我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问:
“小源,你准备考哪里的大学?”
“我想留在第三区。我觉得我考上公立学校没什么问题,奶奶也觉得应该上公立学校......”
“别听她的。”哥哥摆手:“考私立大学吧,第三区有好几所私立名校,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低着脸,手指玩弄着衣角。
哥哥也微微低下头看着我:“怎么了?”
“蒋涣说,私立大学不是给我们这种人预备的。”
“你自己觉得呢?”
“我...我觉得我和他没什么不同。”
“成天就为这事担心,你瞧瞧你,跟个小老太婆似的。”他在我的脸上掐起块肉晃悠:“小源,做你该做的,其他的交给我。”
坐在回程的车上我打开了信封,里面的金额是往年我们三口人一个月生活费的五六倍。想起有次我问他:“把钱都给了我们,你怎么办?”
“我没什么大花费。”
我再无余力继续这话题。
尽管知道是个大\\麻烦,我们还是抱着十分的侥幸这么做了,因为钱更因为我们晓得蒋涣背后是比被惯坏了的少爷脾气还麻烦的东西。对于每天碌碌度日的老百姓来说,他们能处理的麻烦不外乎下堵塞的下水道,叛逆的儿女,讨人厌的老板...
“你不去学校这么久,会留级吗?”
“我当然不会留级。”听到我的问题,蒋涣都懒得费唇舌解释。
据说以前这家伙有私人老师,私人医生,还有车子和司机,去任何地方都不需要挤在闷热的,臭气熏天的铁皮罐子里。
“你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耳环?”
“我没有耳洞,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笑而不语,他微笑起来的确会让人心软。
那天夜里我被窒息的压迫感弄醒,沙发很窄我没办法快速翻身,一开始我以为是家里进了贼,随后我想也许是蒋涣那神秘感十足的仇家,这些人终于找到了这个他们一直想要弄死的小崽子,他们找到了我的家,潜进来打算动手。
可是压在身上的熟悉感让我察觉了异样。
“你发什么神经!”
蒋涣加大了压迫的力道,伸手在桌子上摸着什么,我用吃奶的劲儿把身子转了过来。
“你怎么老是这么不听话。”
他扯住了我的耳朵,耳垂传来的尖锐刺痛感让我紧张地扭动起身体。
“别动!会扎偏的。”
我依旧挣扎,直到他用缝纫锥对准了我的眼睛。那天晚上他在我耳朵上戳了两个洞,我终于可以戴上他送我的耳环了。
陆兰,娜拉很羡慕我耳朵上的东西,小雪不以为然,她说她要什么她爸爸都能搞到,只是不想那么招摇罢了。
“他不像是你们家的亲戚。还有,杂志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我把杂志从书包里拿给她,她检查了一下,不悦道:“这里折角了。”
“你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这是我妈妈订的,下次别想让我再借给你。”
她气呼呼地一个人往前走,陆兰悄悄说:“别理她,她在嫉妒你。”
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我晓得小雪下次还是会把新的杂志给我看,虽然会摆着张不适合她的扑克脸,说第无数遍只要她想,她的爸爸能弄到她想要的一切。
总的来说她还是占上风,因为我没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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