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阳就想到了郝家,还有那一场文会。--*--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不过他从未表露过什么,对王训导很尊重,就和其他老师一样。
现在上课他基本就是集思广益启发灵感,因为作八股文,他已经研究一套适合自己的套路,九章他比王训导还精通,射箭也比训导要认真,书法有林中和的家传练字法根本不需要别人指点。
只有音律还是不开窍的感觉,他也有点郁闷,自己也不想多有天分,就想能随心所欲地吹奏一下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情。
人的情绪有时候需要表达。
现在内外都要求学生们不苟言笑、沉默少言,尽可能地喜怒不形于色,不要大说大笑,否则就是轻浮,在考评上是要被降等的!
这也是本朝教育地要求,需要学生们存天理灭人欲的一个侧面体现。
所以他们抒发情感的时候不是作诗就是弹琴要么就泼墨。
林重阳画画只精通素描,工笔写意之类的没有学,毕竟精力有限现在没时间,除非等功名落定以后才有那个心思。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音乐,音乐比作诗、画画更能表达心情。
很快他收到沈之仪的信,上面说他已经成功拜囧大先生为师,跟着囧大先生游学去了,今年科试他已经是优等,来年可以直接下场。末了沈之仪还提醒他陈训导的事情,说了一下陈训导的性格,让他不要一般见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府学不过是呆几个月,以后一个月里去两天即可没必要介意。
看完信林重阳心道沈之仪还真是个人精,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和陈训导有不快,过来人经验啊,就是告诉得有点晚。
就这样林重阳一边上课,业余时间还是府衙的灵魂缉捕手,负责帮那些海捕文书画像,当然画像的报酬不菲,一幅画至少五两银子。
常先生还觉得很划算,以为如果能将一些陈年要案或者大案快速地破案了事,别说五两,五十两知府大人也巴不得呢。
因为这个,府衙以及各县衙递交上来的重大案件都已经没有多少挤压。
只要那贼还在人群里活动,这逼真的画像一贴出去加上举报有奖,百姓的眼睛真是雪亮的,个个都有朝阳区人民群众的火眼金睛。
就这么着,转眼过了中秋。
林重阳不能回林家堡,但是林大秀带了春红、郑巧儿还有秋贵来到府城,并且打发秋贵去府学伺候他和林承泽。
当林重阳只让秋贵白天来府学帮忙,晚上就回文魁楼。
自从郑巧儿过来,林重生和林承泽的衣服就开始低调地风骚起来,大家都是蓝衫,怎么就他俩腰带或者寝衣袖口的还绣个纹饰,虽然只是简单的万字纹之类的,那也很抢眼。
这阶段林重阳还帮黄教授等教官们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学堂里一年春秋两季大场面祭祀孔子,秋天在八月上旬的丁日,俗称丁祭。祭祀的时候有少牢,一整头猪,一百多斤,祭祀完之后黄教授和四位训导平分,一人二十来斤。这时候白天热晚上凉,二十斤肉会吃到坏的,再者说谁家也不舍的几天就将二十斤肉吃光光。
以往他们都是找个肉铺寄放,隔几天去割斤把肉回来解馋,这样坚持一下能吃到过年。
不过肉铺也要抽走两斤,让他们很不爽。
林重阳知道以后就主动给黄教授解决这个问题,他让赵大虎派人将猪带走记好各先生的斤数,以后割一次减一次,直到都吃光为止。这本身就是有利于肉铺的事情,等于肉铺贷款一头猪,一点利息都没呢,所以之前的肉铺居然还要豆腐官的钱,实在是不给面子。
这件事之后黄教授对林重阳又亲热一些,因赵大虎的肉铺每次在他婆娘去割肉的时候有时候还送点什么,或者是截尾巴,或者是两块脊梁杆子的骨头,就算没肉可熬汤滋味也格外好。
所以黄教授一高兴就让赵大虎承包了府学伙房的肉生意。
实际上林重阳也发现,训导们虽然清贫,如果在伙房吃饭,其实也还好,不贵且样数也多些。只是长年累月这样,他们就觉得不如自己做饭划算,自己对付一下有时候几文钱一天,若是去伙房,几文钱就一顿中饭。--*--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家里有婆娘还好,没有婆娘一个大老爷们自然是越来越对付。
一次在一起从府衙回来的时候,路上黄教授跟他讲了陈训导的事情。陈训导家境不好,婆娘常年有病,当初供他读书家里已经家徒四壁,现在就指望他养家糊口呢,可他的俸禄又低的可怜,有时候没办法的事儿,黄教授知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末了黄教授语重心长而又难掩颓废地道:“林学生,你们都是少年英才,有勇有谋,有着大好的前途,总觉得无往不利。而咱们学老师们都是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有时候其实就是图两口饭吃,没有多大的野心。”
这意思林重阳自然懂,黄教授在位陈训导说话,让大家不要戳破陈训导的事情。
林重阳笑了笑,给黄教授拱手道:“让您老担心了,咱们学生对几位训导可都敬重得很呢。倒是您老也劝劝陈训导,一肚子的好学问,不要总想着待价而沽,若是好名出来了,吃肉自然不是问题吧。”
每次府衙有事情叫黄教授的时候,都会叫上林重阳,开始是为了给他长脸,后来是为了让他帮忙,所以现在他和黄教授倒是说话随意了很多,黄教授也当他自己人。
黄教授点点头,“我这就找他说说去。”
??、解决之道
当夜黄教授就和陈训导促膝长谈, 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不过第二日课上学生们惊讶地发现陈训导换了个人似的, 讲课生动风趣,鞭辟入里,突然就从一根枯木变成了甘蔗, 还是两头都甜甜的。
对他的改变, 同学们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 不过很快就反应热烈起来,毫不客气地请教问题,而陈训导也是有问必答,且回答的简练而切中要害。
下课之前, 陈训导还看向林重阳, 意有所指地道:“以前呢老夫家里有点闹心事,所以烦躁了一阵子, 现在事情解决心情舒畅,学生们有什么问题也只管来问,老夫定是知无不言的。”
大家都连声说好。
陆延立刻抱着书追上去,经过林重阳课桌的时候,在他手边敲了一下,给了他一个眼神。
林重阳朝他笑了笑。
在黄教授找陈训导谈的时候, 他昨晚也逮着机会去和陆延聊了。
陆延这阵子有点不冷不热, 其实那都是装的,典型的中二病,蓝琇都说他其实巴不得林重阳去找他聊天呢, 就是嘴硬不说罢了。
林重阳这个小学弟很自然就兼任了诸位新生的心理辅导老师。
看他进来,蓝琇就把一篮子葡萄拖出来,拿了个小盆去洗,“林学弟你怎么才过来,你陆兄特意去摘了一篮子葡萄等你……”
“去去去,”陆延脸上挂不住,“我那不是顺路的吗?摘回来给你们吃的。”
林重阳喜欢吃葡萄,同学们都知道,谁买了都会给他送点。
不过市面上卖的很多不够甜,林重阳那天随口说了句自己牙齿要吃酸掉了。
他在换牙……
蓝琇洗了一小盆葡萄塞给林重阳,然后拎着那一篮子道:“你们边吃边聊,我去给他们送点。”
林重阳就抱着一小盆紫黑的葡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陆延躺在下铺。
林重阳连吃了几个,赞不绝口,“这葡萄真好,一颗颗跟玛瑙似的,也不知道怎么种出来的。”吃了几个解解馋,他就道:“陆兄,陈训导的娘子病得厉害,你有没有听人说?”
陆延没吭声。
林重阳就开始说陈训导家的情况,多么清贫云云,最后他叹道:“这个陈训导真是的,读书把家里读得家徒四壁,也没读出个成果,做了那么多年廪膳生,最后还是只能出贡当个训导来,还不如就去当个私塾先生呢。”一边说一边看陆延脸色。
陆延道:“私塾先生有府学训导这样的好名吗?”
林重阳笑道:“没有这样的好名,可也不用这样清贫啊。”
他还记得前世有小学民办教师,真的是清贫得让人泪目,一辈子到死都转不成公办,可他就是喜欢教书,育人子弟。
陆延半晌无语,最后道:“那也不该自甘堕落。”
林重阳点点头,“这倒是。”心里却也知道不全是,当整个社会都不公平不够富裕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清贫的时候,想要谋点财富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读书人本就清高,府学训导那就更加清高,有些被认为掉价的事情也不屑去做。
“或许陈训导会自省认识到不妥,以后有所收敛。”他继续吃自己的葡萄,真甜。
陆延看他吃得欢儿,便也抓了一把,“反正他怎么的跟我也无关的。”
林重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道:“这葡萄真好,黄教授都不舍的买呢。”比起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几位老师的确是清贫中的清贫了,比陆先生收入都差得多。
毕竟陆先生可以自己选择收徒,而训导们只能拿俸禄,不能收束修,就算初入学有学生给,也没有多少。
再靠着岁考科考的时候赚一点点报名费,而童生试都是知县和知府把持,从报名、出卷、阅卷等,都是衙门捞钱,根本没有他们的事儿,所以他们还真是看似光荣实则饿死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