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皇上，”胤礽垂头拱手。</p>

胤禛点了点头，提步走出了殿门。</p>

偌大的一个宫殿里，只剩了一座巨大的棺木和一个单薄的人影。</p>

胤礽往灵柩前走了两步，又慢慢退了回去 。</p>

“皇阿玛，你独自在这里，觉得孤单吗？”</p>

空荡荡的殿宇中，一个人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回荡着。</p>

“我总记得，小时候你抱着我坐在乾清宫的玉阶上，你说从这个位置看下去，每个人都长着同样的一张脸，既什么都看不清，又什么都看得太清……”</p>

“皇阿玛，你看清儿臣了吗？儿臣曾经也长着那样一张脸吗？”</p>

寂寥的灵堂只有晚风轻轻吹过，胤礽低下头，任一滴眼泪落到地上。</p>

“皇阿玛，儿臣不恨你了，也不恨任何人了……”</p>

“都是命，皇阿玛，儿臣一早就认命了……”</p>

胤礽从灵堂里出来，到了东庑向雍正爷告退。</p>

胤禛晚上都是合衣躺在草席上的，虽然苦，但算起来，却也是最后一晚了。</p>

“皇上，罪臣有一事想问问皇上。”</p>

“二哥请说，”胤禛坐在草席上，旁边还堆着不少奏折。</p>

“畅春园，”胤礽停了一下，胤禛也没有抬头。</p>

“皇阿玛到底交代了什么？”</p>

胤禛轻声一笑，抬起头道，“我还以为，二哥会问我，畅春园，是否逼宫矫诏呢？”</p>

“皇阿玛早已属意于你，你没必要逼宫，”胤礽眉心轻动，“我只是不明白，皇阿玛为何不给你留下明诏？”</p>

胤禛攥着手里的奏折，眼眸微微往下垂着，没有说话。</p>

“是，是因为他吗？”胤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p>

胤禛仍是没有回答，但眼下的情况，已经不言而喻了。</p>

胤礽不知是吃惊，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闭着眼睛平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不要怨恨皇阿玛，你的痴情，连我都有些惧怕……”</p>

胤禛看向胤礽，胤礽只是歉然一笑，又冲他行了一礼，俯身退出了殿门。</p>

十二月中旬青海</p>

木鲁乌苏，抚远大将军营帐，前方报信的人来来往往。</p>

胤禵坐于帐中，已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了。</p>

“报，准噶尔突袭营盘，延信大军损伤数千人。</p>

“报，噶尔弼将军收服西藏第巴达克咱，全军分为三路，已经攻向拉萨！”</p>

“让延信保护好格桑嘉措，如今已无需急于进兵，只待噶尔弼扫平拉萨，务必平安送格桑嘉措进藏坐床。”</p>

“是，”手下领命而去。</p>

“将军，”噶什图随后进了营帐，挥手遣走了帐中其他人，将怀里的信递给了胤禵，“京中送来的密信。”</p>

胤禵虽然几天没睡，面上多少有些憔悴，但到底历练了这几个月，双眼仍然很清明。</p>

信封被打开，密信倒是很厚，但胤禵刚看到第一行字，手上就是一颤。</p>

“皇阿玛！”</p>

“胤禵贤弟足下，今天陵崩，山水易主……然，未得皇父明诏，隆科多假借皇父之口，愚弄臣民，众人心有疑之，却是敢怒不敢言……不敢望归，一切小心……”</p>

“大将军！”</p>

噶什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胤禵直直地跪下了，望着北方，用力嗑了三个头。</p>

“大将军，你这是？”</p>

胤禵还跪在地上，手里的信纸落到眼前。</p>

“……畅春园为人所控，皇父生死未知之时，我等皆无用之人……”</p>

“我要回京城……”</p>

胤禵一手抓进地里，额头青筋直冒，“我现在就要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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