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p>
二月十九, 东小院</p>
临近中午时，李卫跟着傅鼐回了雍亲王府，四阿哥则转道进了宫。</p>
在东小院混了饭，李卫就呆在苏伟屋子里扯皮，“你是没看到本裕仓那帮无赖, 真的, 天桥底下卖艺的都没他们那么厚的脸皮！我是跟着王爷去的, 不能丢王爷的脸，要不我铁定骂的他们三天三夜下不了床！”</p>
“你还不丢王爷的脸呢, ”苏伟趴在床上直哼哼, “我都听张保说了，属你的嗓门大！人户部跟去办事的都没说话。”</p>
“不说话不行啊，有些话王爷不方便说, 就得下面的人代劳。”</p>
李卫坐在桌子边，边啃个果子边道, “对付这种无赖, 你就不能太规矩。王爷昨天是太威风了，什么都没有板子好使！一顿板子下来, 我们一晚上该理顺的都理顺了。不想承认自己收受贿银，拖延放粮的那些，今天也都承认了。”</p>
“李大人还是很有办法的, ”张保在一边道, “户部那些大人都说, 属李大人算账算得快, 那些人想耍点儿小聪明，都被李大人抓出来了。要不，王爷也不会这么快就能进宫复命了。”</p>
“算他有点本事，好歹也是生意人出身……”</p>
苏大公公目前是不大想承认李卫的那几分能耐的。</p>
“王爷都夸奖我了，我迟早会证明自己的！”</p>
苏伟冲他恶狠狠地抹了抹脖子，张保也不大明白，自去桌边倒了碗温水递给苏伟。</p>
“师父！”</p>
小英子小跑进了屋子，苏伟刚把水含进嘴里。</p>
“大格格来了。”</p>
“噗——”</p>
苏公公一口水喷出来，屋内顿时一片混乱。</p>
张保想先带李卫出去，苏伟却怕他们正好撞上，连连摆手道，“让他进里屋去躲着！”</p>
李卫一听大格格的名字就不想动弹了，奈何张保是练过的，拖着他就往屋里去了。</p>
苏伟气急败坏地吼道，“把他眼睛捂上，不许他偷看！”</p>
大格格被小英子领进屋里时，屋内已经恢复了安静。</p>
“苏公公！”</p>
“大格格，您怎么来了？”</p>
“苏公公，你快别动！”</p>
茉雅奇也没想到苏培盛伤的这么重，人都还不能坐着，隔着里衣也能看到背上厚厚的纱布。</p>
“这么严重啊？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p>
“没什么事了，只是皮肉伤，”苏伟冲茉雅奇笑笑。</p>
“我昨儿个就想来了，但估摸着昨下午你这儿一定人来人往的，就想还是今天再过来的好。”</p>
茉雅奇让宝笙打开食盒，端出还热着的鸡汤，“我让小厨房熬的，油都撇出去了，快尝尝。”</p>
“多谢大格格了，还是您心疼奴才。”</p>
已经好多天没见荤腥的苏大公公，看到这碗鸡汤，口水都快流出来了。</p>
“没想到您跟阿玛去通州这才几天，竟然出了这么多事儿，”茉雅奇秀眉轻蹙，“阿玛的伤不知怎么样了？我都没见到他。”</p>
“大格格放心，王爷的伤没大碍，只是左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苏伟挑着鸡丝儿吃，心里美滋滋的。</p>
“那些人为什么要行刺阿玛呢？阿玛是皇子，他们不怕杀头吗？”茉雅奇的问题还有些天真。</p>
“为了权利和财富呗，杀头固然可怕。但要是冒一次险，就能得一生富贵，很多人都愿意的。”</p>
茉雅奇沉默了下去，多少有些无法想象。</p>
“对了，”苏伟招呼小英子，拿出柜子里的盒子。</p>
“这都是奴才在通州买的特产，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京里也不好见到的。”</p>
五颜六色的小摆饰，味道有些奇怪的西洋糖果，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成功转移了茉雅奇的注意力。</p>
“苏公公，通州是什么样子的？和京城一样吗？”</p>
“当然不一样，通州虽然离京城近，但是靠近大运河，有很多码头，很热闹的。”</p>
“码头？那有很多船吗？”茉雅奇眼睛亮晶晶的。</p>
“那当然，有官船，有商船。官船都很大，商船小，但是速度快……”</p>
茉雅奇乐呵呵地听着，苏伟把他在通州的见闻统统讲了一遍，末了道，“等有机会，让王爷带着两位格格和小阿哥们一起去看看。”</p>
茉雅奇的笑容收敛了些许，神情间又多了些惆怅，“我和伊尔哈是女孩子，没有那么多机会外出的。走得最远的地方，好像就是上次去找阿玛那次了。下次再要出远门，恐怕就是我出嫁的时候了吧……”</p>
苏伟一时有些心疼，看了看里屋的门，又看了看垂下头的茉雅奇，终是试探地道，“这次王爷勘察京仓，带着李卫一起去了。”</p>
茉雅奇一下抬起了头，苏伟心里又憋屈了，“他干的还不错，王爷挺欣赏他的。”</p>
“是吗？那太好了……”</p>
茉雅奇看起来很高兴，“李卫虽然看起来有些粗枝大叶的，但其实是个忧国忧民的人。他跟着阿玛，也许真的能做些为国为民的好事。”</p>
“嗯，他是干了不少好事儿……”</p>
苏伟暗地里瞪了里屋的方向一眼，又跟茉雅奇扯起了别的。</p>
乾清宫</p>
四阿哥这次亲自上呈了勘察本裕仓的奏章，大体内容跟通州差不多，只是多了仓廒监督人员的更换建议。</p>
“需要更换的监督名册，和各仓差额的赔偿归属，待儿臣勘察完所有京仓后，再一并向皇阿玛禀报。”</p>
康熙爷看完了奏章，点了点头，“就依你的意思办吧。”</p>
“多谢皇阿玛，”四阿哥俯身谢礼。</p>
康熙爷带着银丝牛角勾眼睛，上下打量了四阿哥一番，“受伤了？”</p>
四阿哥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一点小伤，皇阿玛勿须挂怀。”</p>
康熙爷哼了一声，“通州就在京城边上，到那儿走一遭，能遇两次刺客。你府上的人，倒是很有能耐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