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p>

十月十四, 夜</p>

苏伟躺在东小院的床上,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自己觉得委屈，却又莫名其妙地心虚，再看身旁空空的床铺, 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p>

“切, 不回来拉倒！”</p>

床上的人恨恨地把脑袋一蒙，半晌又伸出手来，把身旁的另一只枕头拽进了被子里。</p>

同一时刻，正院卧房也熄了蜡烛。</p>

张保侯在床边，看着床帐里一动不动的人影, 心下也颇为无奈。</p>

苏公公到底从未相信什么？四阿哥没有说出口。</p>

但跟着两人这么多年, 张保也大概能猜到。</p>

到底身份天差地别，纵然情比金坚, 但聪明如苏伟, 从始至终, 就没把两份感情放在完全对等的位置上。</p>

我可以为你的一切牺牲自己, 却从不曾指望你为我丢掉一切。</p>

翌日, 清晨</p>

年氏坐在梳妆镜前, 听了凌兮的禀告，眉心微蹙，“王爷是自己在前院过的夜？”</p>

“是, ”凌兮点点头, “只张保公公伺候的。”</p>

“那, 东小院呢？”年氏略微迟疑了一下。</p>

“也没什么动静，”凌兮往门口看了看，转头压了压嗓音道，“外面是说苏公公在郊外救了八阿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咱们也不知道。王爷特地调了侍卫出去，按理说，苏公公该得赏赐的。可自从回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p>

“事关前朝，咱们不便打听，”年氏低头绕了绕手中的帕子，“王爷这个时辰该起了，去让小厨房做些好消化的点心，咱们给王爷送去。”</p>

“是，”凌兮应声而去。</p>

日上三竿，东小院</p>

昨晚也不知几时睡着的，苏大公公醒过来时，外面太阳已经老高了。</p>

身上还有些淤青，嗓子倒不太疼了。</p>

苏伟咳嗽了两声，有点儿无力地坐了起来。</p>

“师父，”小英子听见动静走了进来，“您可起了，大厨房都开始准备午膳了。”</p>

苏伟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小英子沾湿了手巾递给他。</p>

“王爷昨晚在前院睡的，今儿一大早就被召进宫了，”也不管床上的人搭不搭理他，小英子是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唠叨，“年侧福晋还特意做了点心去前院，可惜压根没见到人。听说，边关战事激烈，战报雪片似的刮进京城。王爷这一进宫，都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府呢……”</p>

“七喜儿怎么样了？”</p>

“张保公公还跟我说啊，啊？”小英子愣了一下，看向床铺，才发现自家师父在问他话，“哦，还是那样啊，挺乖的。这几天，您没给他派差事，他就呆在自己屋里。昨儿个想来伺候您来着，被我给回了。”</p>

“多盯着他点儿，”苏伟垂着头，盯着被面，看起来没什么精神。</p>

小英子抿了抿嘴，暗暗给自己壮了壮胆，往床边凑了凑道，“师父，您就别跟王爷置气了。王爷这些日子这么辛苦，为了您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p>

“谁有功夫跟他置气？”</p>

苏伟扑腾往床上一倒，“我还是个病人呢，别打搅我休息。”</p>

十月十八，十四爷府</p>

鄂伦岱、阿尔松阿两人共同来拜访十四阿哥。</p>

胤禵招待两人坐下，让人上了茶，“听闻八哥身体不适，不知近来怎么样了？”</p>

“唉，八爷府如今闭门谢客，我们也无法前去探望，尚不知详情，”鄂伦岱颇有些担心，“只是看府上之人的态度，怕是不大好啊。”</p>

“八贝勒的身体一直没有好全，如今闭府休养也不奇怪，“阿尔松阿继而道，“只是，日前京郊遇袭之事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贝勒爷好好的跑到京外去做什么？怎么又和雍亲王府的太监搅在一起了？万岁爷虽说下旨彻查，可眼见着是查不出什么来了，倒白让雍亲王得个兄友弟恭的贤名。”</p>

“雍亲王身边那个苏培盛不是个简单人物，京里多少事都有他的影子，”鄂伦岱眯了眯眼，“这次我只怕是八贝勒被他们主仆算计了，白白吃了个哑巴亏。”</p>

十四阿哥低头刮着茶沫，良久才道，“八哥如今闭门谢客，怕也是有难言之隐。京郊的事，有李光地旁证，皇阿玛也不大想细究。眼下，西藏军情紧急，八哥不出声，咱们也没必要在这些事上浪费精力了。”</p>

“十四爷说的倒是，现今还是边关之事最为重要，”阿尔松阿点头应和。</p>

“拉藏汗已死，照这些日子的战报看，西藏怕是没那么容易收回，”鄂伦岱接着道，“若要再遣军入藏，京里怕就要派人去了。边关军权，那是实打实的朝廷命脉，咱们可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p>

“好在，”阿尔松阿顿了顿，“八爷早早埋了一步棋，若是边关有变，随时可以发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