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考虑到安全问题，这次直播白曦曦没有带上霍延和钱真, 至于谢阳, 他经过上次大量失血昏迷后就坚定表示以后不再参与抓鬼行动，因此最后只有她和程斯年两个人去。

夜渐深, 时针即将指向十点整, 二人带上直播设备准备出发。

厨房内传来一阵响动，片刻后煮饭阿姨开门出来, 神色惊惶。她下午被吓晕了，刚刚才清醒过来。或许是见了鬼没缓过神的缘故, 李霖霖和季郁香居然都没发现煮饭阿姨今晚没做饭, 连白曦曦也是此刻看到阿姨本人从厨房里出来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吃晚饭。

黑洞使人忘食……

煮饭阿姨猛地看到客厅里这么多人，惊惶的情绪镇定许多，她没敢提下午见到的黑影，怕问了不该问的惹祸上身，瞅了眼窗外的天色搓着手说：“都饿了吧, 我去给你们煮面吃。”

白曦曦心里惦记着黑洞, 感觉并不饿, 便没有等待阿姨的面条, 直接与程斯年出门去了。

他们今晚的目的地是辛城艺术职业学院，这所民办大专院校就在辛城音乐学院隔壁，同是艺术院校，两者之间的学生素质和学风却天差地别。前者在辛城本地名声极差, 挂着音乐学院姐妹学校的名头在外招摇撞骗, 实际上两所学校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学校各系任课教师是招生主力, 为了提成奖金无所不用其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学生几乎都是被老师们从外地糊弄来。艺校管理不严，学生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师生关系混乱且黑幕严重。

有点上进之心的学生基本上来这不到一个学期就会退学走人，选择留下的全是不求上进贪图享乐的混子。

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内心阴暗面有了足够肥沃的生存土壤，想必会疯狂滋生。

——以上背景信息全部来自谢阳和钱真，他俩从小学到大学都在本地读的，亲戚人脉什么的都在本地，对本地的校园环境了解得比较深，再结合网上搜到的风言风语，大致能拼凑出辛城艺术职业学院的整体画风。

二人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程斯年找到车位将车停好，熄火解开安全带，一面打量着周围环境一面问：“要不要找点吃的？我记得不远处有条小吃街，今天晚上不知道会忙到几点，空着肚子可能会不舒服。”

白曦曦迟疑。

程斯年说：“听说小吃街有家烧烤店味道很不错。”

白曦曦立时抛开黑洞钻出车厢，“我饿了，先去把肚子填饱吧，以免等会儿体力不支抓不住鬼。”

小吃街距离艺校很近，当中只隔了两个小区，街上几乎全是烧烤串串麻辣烫这类店，这个点正是吃宵夜的时候，他们去的那家烧烤店生意十分火爆，外面还有十几号人排队等位，放眼望去，来往的全是年轻面孔。

程斯年前台去取了号，前面还有11桌，大约要等二十多分钟。

“时间比我预想的久，可能会耽误直播时间。”他收起号码票，“不如换一家，下次有时间再来这里。”

白曦曦有点失望，不过还是赞同他的提议，决定换一家店，正准备离开，店里突然一片喧哗，一名女生跌跌撞撞从里面跑出来，踩着十厘米细高跟的长腿上有一道血迹，从牛仔短裙的裙摆上一直延伸到脚尖，触目惊心。

女生一出来就脱力软倒在地，眼里犹有惊恐之色，不停说道：“快报警，我室友发疯了，她用铁签把别人刺伤，流了好多血！快报警……”

紧接着又有三十几号学生拥挤着从店里跑出来，全部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身上无一例外被溅了血迹。店里依旧吵闹，尖叫声此起彼伏。

前台工作人员立即拨了报警电话，顺便叫了救护车，努力维持秩序防止出现踩踏。

白曦曦目光往店里扫了几眼，果断反身挤进去，在一群往外跑的人中间特别醒目。程斯年紧跟其后，双手绅士的护在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以免她被挤到。

前台工作人员瞪着他俩，“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要进去添乱，快出来！”

白曦曦充耳不闻，埋头往里钻，十分头铁。

“我是医生，进去看看伤患。”程斯年回头向工作人员大声解释了句，继续跟在她身后，身旁都是惊慌失措的学生，嘈杂无比，说话只能凑到她耳边，他微微低头靠近她后脖颈，“里面什么情况？”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痒痒的，白曦曦下意识伸手挠了挠，“我感觉到里面有东西，你发热没？”

她问的没头没脑，程斯年却听懂了，她是问他的胎记，他低声说：“没有。”

二人逆流而上，好不容易挤进店里，刚进去，就被里面的画面惊到。

这家烧烤店面积不小，里头有上百张桌位，装修风格偏自然复古，用的全是做旧的原木地板和原木桌椅。此刻，地面和桌椅上遍布血迹，餐具食材丢的到处都是，满室狼藉。角落的位置上倒了两个人，不知生死，靠近出口的地方也倒着一名男生，他正面朝上，两只眼睛惊恐地瞪着，嘴唇微微开启，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他胸口上被插了几根铁签，从胸膛的起伏频率来看，如果再不施救，距离凉透也不远了。

而另一边，几名男店员正齐心协力死死压制着一个女生，女生神色癫狂，挣扎的非常厉害，店员被她抓伤了也不敢松手。见到二人进来，店员们赶紧让他们出门：“这里危险，你们快出去！”

“我们是来帮忙的。”白曦曦看程斯年，指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生问：“程大夫，你会治外伤吗？”

程斯年走到男生身边，凝重道：“这种程度的伤没有手术治不了，救护车应该快到了，我先简单处理下，等会方便医生救治。”

看到有医生，店员们安心了点，没再赶他们出去。

白曦曦抽出桃木剑向他们走去，那名女生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死气，似乎有东西在她身上乱窜。

男店员们盯着她的剑，面露警惕：“美女，你别过来啊，这边很危险。”

白曦曦快步走过去，往几名店员身上都贴了枚护身符，“你们走开，把她交给我处理。”

店员们这会儿正是又惊又怕的时候，有点草木皆兵，看她这副神棍样，就怕又来一个神经病。赶又不敢赶，怕戳到人敏感点发起疯来砍人，拦又没有多余的人手拦，只能由她靠近。

白曦曦看清了那名被压制在椅子底下的女生的模样，她原本的长相应该挺清新甜美，如今被死气浸染整张脸透着一股阴沉狠戾，她不停地挣扎，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咕噜声，像某种野兽。

视线下移，白曦曦看到她的胃部鼓起，鼓包动来动去，里头显然有活物。她燃起灵符拍到女生肚子上，正打中那个鼓包，女生吃痛叫出声来，一团东西从她嘴里吐出，往旁边滚去。

白曦曦眼疾手快拦住了那团东西，随即燃符往剑上抹了一道，桃木剑瞬间闪现出金属的光泽，她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往下一插，没入地面三分，将那东西牢牢扎住。

几名店员面对如此毁灭三观的神展开集体陷入沉默，看向白曦曦的目光满是敬畏。

白曦曦毫不在意他们的看法，反正都是没入门天赋的，以后也不会有交集。她蹲下仔细打量被扎在剑上的小东西，是一只外表和老鼠很相似的生物，个头比普通老鼠大一些，眼睛是红色，浑身包裹着死气。

这不是阳世间的生物。

白曦曦想起一段模糊的记忆，那时她只有三岁左右，才开始记事，跟师父去南方抓鬼，用这里的话说，就是出差。当时有地方官员上报，下面村里闹鬼，死了许多人，地方天师束手无策，请天师府支援。师父在府里待着无聊，索性带着她亲自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