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银城在三四个月前在网上看过曲承卓的采访视频，那时他已经在新公司就职，谈到启星，他把原因归结到政策的影响、投资环境的恶化、行业不景气甚至竞争对手的强大，一番漂亮话说得滴水不漏。丝毫没有提及自己是如何背叛，暗地动手脚亲手毁了自己建立起的公司，那视频上，他看起来容光焕发，气色极好，或许是因为吃里扒外，一手炮制了启星的败走，这当中有些不可明说的交易，在某些环节为他赢得了新的筹码。

可现在眼前的曲承卓显然憔悴了许多，苍白而疲惫，完全没有那时的得意模样了。

“你醒了。”曲承卓抬起头，稍微向后退了些距离，一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他。

“我给你用的药是很安全的，剂量也好好的斟酌了，不会有后遗症的，不用害怕。”

姜银城手脚绵软依然没有恢复，“可我身上没力气。”

曲承卓格外坦然，就像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丝毫不知，“这应该是你太久没活动的原因，正常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姜银城心知跟他讲道理是不可能有用的，于是说：“其实你要找我不用这样麻烦的，我的手机号码没换。”

曲承卓这才露出了一幅尴尬又抱歉的苦笑，像是自嘲：“是啊，你没换。”

“嗯，那之后我本来联系过你，但你的号码一直关机，我想可能是你换号码了，不是把我屏蔽了吧？”

“没有。”曲承卓面无表情的否定。

“嗯，再后来我也没有再打过了，我想是你和我没什么可说的吧。”那时曲承卓退出的理由是和姜银城理念不合，而且无法再继续忍受他的武断、膨胀和虚荣，走的非常坚决。但他始终否认自己做了手脚，否认挖走了公司的团队，但事实上，启星彻底解体后，新公司就给了他事业部总经理的职务，将近一半的人都投奔了曲承卓，真相不言而喻。

姜银城一方面对自己的诸多不足悔恨不已，另一方面他也不敢相信这些是曲承卓背叛的真正原因，出现问题和异议是常态，能够解决才是正道。因此他很多次试图联系他，挽回已经无济于事，但他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但几次电话都没有打通，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眼前的曲承卓脸上浮现一种诡异的笑容，双眼中满是奇异的光芒。

“我总是被你耍得团团转，如果我现在问你为什么这样做是不是显得我更傻了？”由于极度紧张，姜银城反而笑了起来，但他自己觉得那一定比哭还要难看吧。

曲承卓薄唇紧紧的闭着，没有回答，高耸的鹰钩鼻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条狭长的阴影。

“这是哪里？现在什么时候了？”姜银城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他觉得嘴唇干燥，并没有明显的饥饿感，推测离他从伊莉莎那里出来应该不会超过五个小时。

“这是我在郊外的一个住处。”

“从没听你说过。”姜银城耐着性子和他瞎聊。

“嗯，是之前从一个画家那里买的二手房。”

四周的墙纸颜色灰暗，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姜银城点了点头，“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

对方这架势显然不是为了抓自己来叙旧的，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还是趁没撕破脸的时候先恢复一**体状态为好。

曲承卓没有拒绝，凝视了他一会儿便转身走出了房间，还轻轻回手关紧了房门。

姜银城趁此机会掀起床上的丝绒床毯，从胸口把自己盖了个结实，他有心想把这劳什子的透明衣服脱了可是又不敢，曲承卓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刺激了他不一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不一会儿曲承卓端着三明治和白水进来了。

姜银城咬了一口冷三明治，把一整杯水都干了，问：“你不会是打算把我囚禁在这儿吧？”

他吃完把盘子推到了一边，又试探着说：“我周一还要上课的，有什么不能电话里说的？我不会报警的，你让我回去吧。”

曲承卓脸色顿时犹如霜冻，“回去？你还能回哪里去？你什么都没有了。”

姜银城脑子立马像炸开了火花，脸色也冷了下来，说：“是啊，拜你所赐，可我已经有新的生活了，没空陪你玩过家家。而你还好好地做着你的曲总，何必来难为我一个学生呢？”

曲承卓的眼神变得阴鸷了起来，“新生活？凭什么你可以过上新生活？”

他冷笑一声，“还是说，你在等什么人？”

曲承卓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姜银城看到手机上的贴纸，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曲承卓把手机在姜银城面前晃了晃，骤然亮起的屏幕上只有两个新闻推送，再无其他。

“让你失望了，看起来并没有人在等你，就算你死在了这里说不定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曲承卓的话语中满是不怀好意的威胁意味，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姜银城冷静下来一想，也知道他说的没错，自己平时并没有固定的联系人，如果要等别人发现，恐怕要等周一上课了，会不会有人找自己还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