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也穿蜀州锦。”沈微微神情怨毒。
这个乡下来的女人,白家的侄女儿,凭什么和她穿一样的料子,甚至于这月华白的色泽,父亲都遍寻不着。
找遍合州与京城的大街小巷,也只得这么一匹粉色的。
舒暖啊了一声,指向薛樱:“可是薛才人穿的和我一样啊。”
沈微微果然被转移了目光,看向薛樱的方向,这一看不打紧,她险些把自己气死。
薛樱穿了件和舒暖同色的蜀州锦,清清淡淡的煞是好看。这也罢了,她身侧的蒋琬迩,蒋美人,今儿穿一件鹅黄的裙子,显得温柔婉约。
一样的料子,人人都比她好看。人家这些清雅脱俗的颜色,衬得她宛如一个暴发户。
沈微微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舒暖心内哂笑,扯了扯沈微微的衣袖,低声道:“沈美人有太后娘娘爱重,何必与她们计较,反正她们没前途可言。”
沈微微捏着手中的筷子。是,她还要太后看重,只要巴结好太后,不愁后半生。
舒暖一笑,不再说话,只拿出一只香囊摆在桌子上,低头盯着上面的花纹看。
沈微微瞧了一眼,问她:“这是什么?”
“是给陛下的,只是……”她笑容苦涩,“陛下许久未见我,只能趁今儿交给他。”
她纤细的手指摩挲着香囊的褶皱,悠悠叹息,“这里头装的是甜香,我又额外加了菊花和百合,清香扑鼻,陛下极喜欢,我听陛下说,太后和先帝也非常喜欢。”
她黯然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得罪陛下,他冷落我这许久,不如沈美人在太后跟前如鱼得水。”
沈微微眼中精光一闪。
舒暖心中轻轻一笑,忧郁地摸着上头精致的花纹。
时间缓缓过去,团圆亭内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便坐的满满当当的,人人都在原地等着皇帝和太后到来。
过了半刻钟,团圆亭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来,太监高声道:“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这一对母子,极少一同出现,今儿却破例一同走进来。
舒暖抬眸,望着皇帝俊美的容颜,随着众人拜下去,眼中只剩那一个人,他眉眼清隽,俊美锐利,坐在那儿,便令人大气都不敢出。
她心里难过,一直沉默着。
直到沈微微的声音响起来,她身边的粉衣姑娘站起身,声音清脆如黄鹂鸟,“陛下,正逢中秋佳节,妾身祈愿陛下年年有今日,团团圆圆。”
皇帝还未说话,太后便和沈微微一唱一和起来:“沈美人这话,倒叫哀家想起先帝在的时候,那会儿哀家还是皇后,年年中秋都陪着先帝吟诗作赋,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
“太后娘娘别难过。”沈微微安慰她,“妾身听闻,先帝在时,年年中秋都会让妃嫔们吟诗作赋,选出优胜者,赐予将上去,咱们今儿一样做,岂不是和先帝在时一样?”
“沈美人这个提议,甚合哀家的心意,陛下以为呢?”
皇帝冷冷淡淡的:“随母后就是。”
太后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他岂能拒绝,这话问了也是白问。
舒暖不意沈微微上来就提此事,太后在中秋节就搞这种小手段,不仅无用,还显得自己很无能。
有什么意义呢?
单单不让陛下拉拢宗室,就至于让她跟沈微微唱一场尴尬如斯的大戏?堂堂太后的颜面,未免太不值钱。
太后含笑道:“沈美人急哀家之急,解哀家之忧,甚好甚好,这好日子,不如给她一个双喜临门,陛下可愿意给哀家这个颜面?”
舒暖这才明白,原来是为了抬举沈微微。
“母后什么意思?”
“沈美人之父沈天舟,治理合州尽心竭力,治下欣欣向荣,是陛下的肱骨之臣,加恩他的女儿,便等于加恩于他,陛下不如给沈美人再升一升位分?”
她也学会借题发挥:“今年,白美人无功无绩,便已经晋封两次,沈美人先是给陛下献礼,又宽慰哀家,正是有功之臣,多加封一次,也不算什么。”
“就依母后。”皇帝声音波澜不惊,目光没看底下的人,不知道落眼点在何处,“加封沈美人为三品婕妤,既然要封,也不好只封她一个,今日的优胜者,朕亦加封。”
太后开玩笑似的:“那若是沈洁妤呢?”
“若是沈婕妤,便加封二品。”他淡淡回答,前所未有的大方,“母后满意吗?”
他问的平淡,舒暖却无端端听出一丝讽刺的意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分明很讨厌,却不得不忍着太后,任由她耀武扬威,任由她得寸进尺。
这不是皇帝惯常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