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门前的男人,一眨不眨,像是想将人的轮廓,想将人面部的细微,想将人的身影牢牢的镌进脑海,刻进梦中。
这张脸,哪怕是闭着眼睛,他都能临摹出来的脸,而在曾经漫长的黑暗中,他就像是一束光,点亮他黑暗全世界的光。
泪在眶中晃动像是喜极而泣,又像是有着说不出的委屈,韩瑾艰难的动了动颤抖的唇瓣,自喉中挤出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低唤。
“哥哥……”
话落的那刹,病房门前的韩止睿再也没有了往日人前所有的优雅与高贵,几乎是用尽最快的速度大步到病床边,伸手一揽,将病床上的人儿紧紧的揽到了自己怀中。
他臂间的动作很紧很紧,就像是想将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揉进骨子里,融进血液里。
这样,他就不会怕,这样他就不会再怕了。
没有人知道,这两个月来他有多么后悔,有多么害怕,害怕这个人会离开他,害怕这个人会突然消失不见。
小瑾,他的小瑾……
“小瑾,答应我,不要再有任何意外,不要……再离开哥哥了,答应哥哥好不好?”
满蕴压抑,染满颤抖的恳求,放在平时任谁也不会将他与这个笑容温和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但它就是发生了。
在这个并不特殊的午后,在久躺于病床上人苏醒来的这刻,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耳畔泛着颤的祈求似将韩瑾的思绪拽回到了曾经,拽回到那个永远无法醒来的梦中,拽回那个无法忘记阳光灿烂的午后。
这个他曾爱到痴狂的男人,这个他名义上哥哥的男人,这个给了他全世界的男人。
一如当初那次,韩瑾抬起了手,紧揽男人脖颈,像曾经般将头埋进人的脖颈边,他说:“好。”
简单的一个字,泛着真挚而刻骨。
熟悉的嗓音,紧拽的衣襟,像小动物般濡慕的动作与近在耳畔的郑重,所有的所有,都令韩止睿眸底的慌意终的缓缓褪去,紧接而来的是不受控制满溢心房柔软的怜惜。
这是他的小瑾,独属于他一人乖巧惹人怜的小瑾。
出门的莫生在合上病房门时,鬼使神差的抬了眼,所见到的就是那副美的过份的画卷。
窗外阳光正好,气质和煦的男人闭着眼,金色的璀璨半拢着他俊雅的过份的侧脸,他轻敛着下巴,用着一种怜惜而珍重的姿势,吻着怀中青年的短发。
怀中那对所有人都笑容灿烂的青年,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衫,将头深埋在他的怀中,蜷缩依赖的姿势,像是一只流浪一路终找到家的小动物。
这是第一次,莫生见到青年如此脆弱的模样,而这种毫无保留的脆弱与柔软,只对那特定的一人敞开。
“这些天家里没有小瑾,总是空空荡荡的,那个秋千也没有人坐了,两个月前,哥哥也在上坐了一下,却觉得还是远远的看着小瑾坐在上面,笑容灿烂的模样更幸福……”
温柔的碎念家常,伴随着有后背有节奏轻拍,慢慢将韩瑾整个思绪带回不远的家中。
那里的院子中种着鲜艳的花朵,那里的草坪绿草息息,那里有着一个漂亮的秋千,那个秋千正对着二楼书房的窗户,那二楼书房中,总是坐着公事繁忙,却在抬头时脸染笑意的男人。
那个男人,他叫韩止睿。
那个男人,是他的哥哥。
这样的熟悉,这样的温度,这样的安抚不过短短时间,韩止睿就听到怀中平稳有节奏的呼吸声缓缓传来。
敛下头,他所见的就是怀中人已陷入沉睡的恬静模样。
身量纤弱的他半蜷缩在他的怀中,黑色的短发柔软的服帖在秀美的颈间,由于正对的关系,轻缓的呼吸拂在他胸前的衣襟,撒落着小片的滚烫。
大概是因为这些天昏迷修养的关系,青年苍白的肌肤上带着些许病态的赢弱,以至于让他的皮肤白的几近透明,整个人由里自外都像极了一尊稍一用力就有可能会磕碎了的瓷器娃娃。
而这个瓷器娃娃,他珍而重之的捧了整整五年了。
柔着眸眼,韩止睿小心翼翼地抱起倦缩在他怀中的人,轻柔至极的放到病床之上,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呵护又温柔。
俯身帮人细心掖好被角的功夫间,韩止睿抬眼看向了近在咫尺,正安静熟睡着美好干净的青年。
整整五年了,他亲眼见证对方每一步的成长,亲眼见证他人生中无数的第一次,亲眼见证他在时间的流逝下愈发明媚的动人。
他的小瑾就像是这个污秽满地社会中,惟一颗悬于头顶熠熠生辉的星星,干净,美丽。
而这种纯粹的美丽,总是让他心底涌出更多的黑暗,忍不住……忍不住想尽快占有,彻底占有这样纯粹的他。
他是属于自己的,无论曾经亦或者是将来……
看着面前吹弹可破透着微粉的肌肤,看着这个完全对他敞开没有任何保留的美丽灵魂,韩止睿原本温润如玉的双眼深处,像是被浸染进墨汁的清水,慢慢蜕化成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幽深。
那种同化式的暗影,像是深埋在寂寥荒村中一口阳光永远无法抵达的寒井,理智冰冷,温柔残忍,矛盾的危险中却带着令人本能颤栗想后退远离的嗜血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