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裕安微微一松手,手中的东西“啪嗒”掉到了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与从前羞怯全然不同的灿烂微笑,连带着声音都多了几分“委屈”的戏谑:“师兄怎么怀疑我啊?”
“你对这里太熟悉了,”顾陵答道,他并没有笑,“刚到寒涧跟前瘴气浓重,有好几个人都没看清摔了一跤,你没有。我往前走了一步,瘴气却从后方漫过来,你能控制这里的瘴气?”
白裕安没有回答,嗤笑了一声:“只有这个?”
“你房中常年燃的都是檀香,方才在接触瘴气的一刹那,我闻到了,”顾陵面无表情地答道,“你少时我还问过你为何喜欢这样清冷的味道,你说,檀香静心。”
白裕安脸上的笑意僵了一僵,表情莫测:“师兄还记得。”
“小七,为妖族打开山中封印的人,是你?”冉毓愣愣地盯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曾经一直跟着大家说“说得对”“说得是”的师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你是……你是妖族的人?”
白裕安却只是紧紧地盯着顾陵,笑意漠然:“这么多年,我本以为你不会有机会发现我的。”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所以从前为他们报消息的,也都是你?”顾陵问道,“我之前还纳闷,为什么他们的消息来得那样准那样快,却没想到是……”
他突然卡住了,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你与她什么关系,肯为她这样卖命?”
冉毓等人听得一头雾水,只有白裕安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抿了抿嘴,轻巧地笑道:“你说得对,师兄啊……”
笑容突然变得有几分自嘲,白裕安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可知我从小到大,为什么每日都对别人说‘你说得是’‘你说得对’?我进终岁山之前在妖族长大,那时候那么小,每日都要受她呼来喝去,动辄便是一顿打骂,她不许我反抗,无论做什么我都要恭敬地答‘说得是’。这种习惯伴了我这么多年,到现在都没法完整地改掉。”
顾陵咬牙切齿地说:“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为她卖命,”白裕安飞快地打断了他,在他分神的一刹那以一种十分迅疾的速度略过了横亘在众人面前的寒涧,轻巧地穿过了那道红色结界,“师兄,你可知,善恶门的结界是对妖魔二族无用的?”
离他最近的小四似乎想要追他出去,却被那道红色的结界重重地挡了回来,顾陵盯着结界外笑得有些虚假的白裕安,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口型:“终岁山从来都不止我一个卧底,骗你的人,也从来不止我一个。”
他笑得眉眼弯弯,尽管顾陵能看出他的眼底半分笑意都没有。
白裕安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结界,似乎十分惆怅,他没有拔剑,身下升腾起一阵黑色的雾气,转瞬之间便用一种众人都未见过的术法御风离开。顾陵甚至能看见他又掏出了一个与他刚刚掉在地上一样的弹射飞刀状的东西,轻轻一扣,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无声地弹射了出来,击打在红色的结界上,又被挡了回去。
——那他刚刚掏出这样东西,是想杀谁?
寒涧的冷气让周身一片冰凉,大大小小的黑色瘴气团边空无一人,冉毓瘫坐在某块大石头上,剩下的三个人正在对他说这些什么。萧宁远远地跟在他后面,隔了瘴气与寒冷,他竟然觉得萧宁的目光很悲悯。
顾陵空空地站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他茫然地向萧宁走去,走了没几步,便听见远方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众人后知后觉地仰头看去,云宫台上高高的光柱,居然伴随着这个声响,灭了一束。
竟有人疯狂屠戮到云宫台上去了?
萧宁也是一惊,低声对刖蓝说了些什么,便朝着顾陵跑来,也不知为何,顾陵总觉得他的语气十分不自然:“师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也不知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我让刖蓝留在这里保护他们,你放心。”
顾陵回头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去跟小六说几句话。”
萧宁面色一变,很快便被他自己很好地掩饰了下去,他侧开身,似乎也无意跟着他。顾陵快步走到了冉毓面前,却一句话也没说,拉着他便往萧宁走去,走近了,才突然说了一句:“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就是现在了。”
萧宁微微蹙眉,疑惑道:“师兄,你……”
他话音未落,冉毓突然抽了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刺向了萧宁身后不远的刖蓝。
他这些年来闭关苦练,剑术已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这一剑顾陵只觉得有寒光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就算沈长夜见了这一剑,也要为这速度叫一声“好”。
——剑气转瞬便已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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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为何小七瘴气里的香水味儿这么多人只有猫师兄闻到了?
答:因为大家都很慌张只有猫师兄气定神闲……别问了,再问就是猫鼻子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