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不敢看他，只结巴巴地说：“回来的，不是人，是马……”
朱棣脑中忽然一个激灵，不自觉加重了语气，急道：“人呢？”
家丁不禁打起了颤栗，“不……不知道……”眼见自家主子两眼和刀子似的，就要把自己小命要去了，急忙慌慌忙忙道：“还……还有一个人跟着马回来的，阍人见他要逃，急忙扣下了，正等在王府大门口呢。”
朱棣没等他话说完，拂袖便往大门赶去。
门外，一位苍衣打扮的男子正被侍卫反掣了胳膊，跪于王府大门外的柱础旁。
“这马的主人呢？”
朱棣径直到他面前，面色冷如寒铁，吓得那男人猛一哆嗦，头也埋低下去。
侍卫推搡他道：“说呀，王爷问你话呢。”
“王、王爷……草民并不知道那马的主人在哪里……”那人哆哆嗦嗦道：“草民是南城人氏。今天酉时时候，在家附近闲逛，见这匹马儿被系在一户人家之外。草民以前帮大户人家养过马，见过一些好马。这马通体棕红*，额间与四蹄却是不染尘土的雪白，一见便知是富贵人家的爱马，一时生了贼心，想偷了这马。谁知道这马识主，我一解开它，它便将我驮到了这里。”
朱棣紧锁了眉头，“带本王去那户人家所在之地。”
王府门前顿时一阵骚动，一盏茶功夫不到，一列亲卫已整齐护卫在朱棣身后，静静等待朱棣一声令下，衔枚疾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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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来自于惨淡的、银色的冰冷的月亮。
这条名为关沟的溪流，一头连接着北京西山之外的居庸关，一头连接着北平西北郊外的村镇。
千年之前，这里曾是秦始皇修筑长城，“徙居庸徒”之地。而又是将近千年之后，这里成为了“燕京八景”之一，“居庸叠翠”。这里坐落着已故的徐达在北征故元之时，建立的关城。这里也是山势相夹、溪流深深的丛林密布的天险之地。
涧流潺潺，山风遥远而肆意，间或夹有山狼呼啸，惊羽长嘶。日光褪去之后，潜伏在阴影之中的一切声音，如用打破了牢笼一般，纷纷叫嚣在阴寒的月光之下。
车轮辘辘……
马蹄嘚嘚、嘚嘚……
马车榫接处吱呀、吱呀……
瘦瘠的老马，从鼻中打出一个衰老而疲惫的响鼻，在夜寒之中喷出不可见的白雾。
赶车的人，却不顾老马的疲惫，狠心甩了一道马鞭，老马一声绝望的嘶鸣，无奈地加快了步伐。
车身更颠簸了。<B>http://www.wuliaozw.com/<B>
夜色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来自于惨淡的、银色的冰冷的月亮。
这条名为关沟的溪流，一头连接着北京西山之外的居庸关，一头连接着北平西北郊外的村镇。
千年之前，这里曾是秦始皇修筑长城，“徙居庸徒”之地。而又是将近千年之后，这里成为了“燕京八景”之一，“居庸叠翠”。这里坐落着已故的徐达在北征故元之时，建立的关城。这里也是山势相夹、溪流深深的丛林密布的天险之地。
涧流潺潺，山风遥远而肆意，间或夹有山狼呼啸，惊羽长嘶。日光褪去之后，潜伏在阴影之中的一切声音，如用打破了牢笼一般，纷纷叫嚣在阴寒的月光之下。
车轮辘辘……
马蹄嘚嘚、嘚嘚……
马车榫接处吱呀、吱呀……
瘦瘠的老马，从鼻中打出一个衰老而疲惫的响鼻，在夜寒之中喷出不可见的白雾。
赶车的人，却不顾老马的疲惫，狠心甩了一道马鞭，老马一声绝望的嘶鸣，无奈地加快了步伐。
车身更颠簸了。
竹竿和麻布撑起的狭小车厢内，却挤满了四个成年体型的人。
那三人一身褴褛，齐齐戴着风帽，而另一人身着华服，眼蒙黑布，口中被塞了封嘴的布团，斜躺在马车的角落中。
“我们到了哪里？”车内的人，说着熟练的蒙古语。
“前面就是居庸关了。出了关城，就出了大都。”
“终于可以回家了。”
“家？哪里是我们的家？”
最初问路的那个人沉默一阵，忽然吐出两个字，“和林。”
这两个字，像是夜航之中，引路的渔火一般，为这阴暗狭窄的车厢带来了温暖之意。闻此，剩下的两个人，像是得了篝火的慰藉，于嘴角处，绽开了长久以来紧绷的褶皱。
和林，哈拉和林*，多么遥远、而又令人怀念的地方。
他们的祖先从这里出发，来到中原，而现在又回到了这里。太阳、草原、山脉……一切都从那里发源……而今，他们终于要回去了。
一个汉子忽然面色忧郁道。“呼其图，和林太远了，我怕我们的粮食和马匹撑不到那里。”
“嘿嘿，火里火真，你忘了，我是怎么来到大都的吗？”
火里火真，也就是发问的汉子细思道：“你原是庆州平章*果来部下的将领，因与果来的儿子不兰奚结怨，被他迫害，才出逃至大都……你的意思是，你要去庆州？”
第三位蒙古人，门徳说：“要是那不兰奚不让你回去，你怎么办？”
“呸。”呼其图啐了一口，“不兰奚嫌我出生低贱，不让我与娜仁托娅来往，才找了个罪名要把我流放。现在，我们抓到了他，果来大人一定会愿意好好和我谈谈的。”
他阴恻恻地笑了两声，朝浑身被缚、陷入昏迷中的朱允炆看了一眼。
车厢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在前方赶路的查干巴图探头进来，提醒道：“马上要进居庸关了。”
越过他的身体，可以看见长城关隘的城墙上，些微明灭的火光。
“娜仁托娅……草原上最美的霞光……我回来见你了。”呼其图望着那杳然的灯火，面容在那一瞬间，变得安详，变得满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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