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徐辉祖拦住他,从怀中掏出一条纯白面纱来:“以后你要在飘零馆继续弹琴也可以,不过不能抛头露面,须得把这东西戴上。”
“特意为我买的吗?”
徐辉祖看着朱权脸上绽放的纯真笑意,一时有些愣神,道:“府中多余的,正好给你。”
笑容瞬间隐没,朱权淡淡道:“我要人服侍我戴上。”
徐辉祖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走近了一步,将温软的白玉耳挂挂在朱权的耳后。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朱权柔软而饱满的双唇隔着面纱,擦过了他的面颊,在他心中掠过一丝波澜。
随后,朱权抱琴,背对他,踩着极具风韵的步子,走到前台去了。
徐辉祖不便再跟他一起,便出了后堂,又绕了一圈,从正门走入,在大厅中找了个位子远远坐下。台上,朱权刚同众人打过招呼,端坐在案前。周围渐趋静寂,像是等待着多余的声音消失的那刻,一声清吟,忽而环绕屋梁。
众人专心听琴,懂琴的人不多,多数人只是被气氛所感染,安静地听着。原先斗酒的、阔谈的、和姑娘玩乐的都停下了动作。那些姑娘们也都一个个依偎在客人身旁,专心瞧着琴师宁所在的方向,眼中艳羡不已。
那一袭面纱,更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高贵的美,在世俗的环境中长大的她们,是绝难拥有的。
徐辉祖屏退了身后的小厮,只点了一壶淡酒,一边饮着,遥遥望着朱权,却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投向自己。转眼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位婀娜多姿的华丽女子,身着掐腰的金线红衣,头戴珠翠和金步摇,纤纤玉手擎着一柄白羽扇,正倚在一位富商身畔,失神地望向自己。
这女子正是嫣雨。
两人已是一年多未见面了。自从朱权当面揭露了徐辉祖的心思,几次三番在飘零馆与他相遇,对他旁敲侧击冷嘲热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嫣雨。徐辉祖总算也捧过她好几年的时间,即便没有他之后,嫣雨也是艳名远扬,有不少慕名之徒拜倒在她裙下。
徐辉祖回望,只见她面上浓妆艳抹,与他记忆中更是不同。他知道嫣雨向来是喜欢打扮的,只不过当初因为自己的喜好才施淡妆。那时他总在她的身上寻找朱允炆的影子,现在两人差异之大,徐辉祖再没有这样的念头了。回想起来还有些可笑,也不知自己当初竟是着了什么魔道,去从另一个人身上,希求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
徐辉祖招手,叫来小厮,为嫣雨点了一杯馆中珍藏的葡萄酒,让他送去。
小厮走到嫣雨身边,那富商见了,觉得有人欣赏自己怀中的美人,是为自己长面子,同样也点了一杯送还回去。嫣雨却是不声不响地喝下。徐辉祖清楚地看见,她将饮后的空杯掷在地上,琉璃杯子在铺满的地毯上滚了两滚,便不见了踪影。
徐辉祖知她这是怨恨自己,心中一阵不是滋味,却也明白他们之间唯有如此,只好扭转头去,再不看她。这时,他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难以置信地反复辨认一番,直见到那人陪同身边的人,在小厮的带领下进了二楼的雅间,在楼梯处转身之时将侧脸展露之后,才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太子殿下?!
一向洁身自好的太子朱标,怎么会同人来这种地方?
徐辉祖突然有了一个非常不妙的设想,该不会……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来到这里捉拿朱权的吧?
思及此,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装作不经意地在雅间门前路过。飘零馆的雅间挂的是深青色的帷幔,并不能完全遮挡严密,总是露出一两道窄缝,让路过的人不经意瞥见雅间中的一缕春色,引人遐想与心动。此际,徐辉祖便是借了方便,得以窥见其中的究竟。
几次三番从雅间门口路过,只能见到朱标和身旁的人相互倚靠时,衣缘相触的部分。两人都穿了普通的衣服,看不出身份。只是朱标却与那人异常亲密。
见与朱权无关,徐辉祖暂且放下心来。
朱标先是将人揽住,随后又握紧了那人瘦瘠的手,之后,更是让那人倚在他的胸前。徐辉祖只能见到那人的下颔和滚动的喉结。
徐辉祖心想:看来不是女扮男装同朱标私会来的。不过,他突然反应过来,要真是个男的和朱标私会,不是更加不得了?!
正当这时,老鸨从他面前走过,见了他,恭敬地对他行了礼。徐辉祖忙悄声对她说:“妈妈,这雅间里的人,你可认识?”
老鸨向其中瞥了一眼,道:“看不太清,不过看这打扮,想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妈妈这就错了,这人可是京城中极有权势的人,钱对他来说只是随手一取的事。”
“真有此事?”老鸨听了这话,两眼冒出精光,又向雅间张望了一眼。
“当然了,我还能骗妈妈不成?”
老鸨眯眼笑道:“徐大人何曾说过谎话?多谢徐大人,奴家这便去会会那个金主。”
徐辉祖满意地见老鸨在雅间外先是拉了下铃铛,待雅间内传来许可之后,掀了帘幔,款摆着腰肢扭动着屁股走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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