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应当是五日之前不见了人影,当日我曾遇见过他,他穿了戎装,我问他去哪,他没有告诉我,只说要是你问起来,就让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样一来,朱允炆心中莫名其妙的怒火无处发泄,还要记挂朱棣的下落,双重的烦恼都由他受着,那人倒好,也不知躲去哪里逍遥,朱允炆小声喃喃,四叔果然最讨厌了。
“殿下放心,燕王殿下这么大个人,我又见他带了弓箭,不会有危险的。”徐允恭看着朱允炆的神色,关心道。
朱允炆向下拉扯着嘴角,“知道了,多谢允恭哥哥。”
徐允恭点头,饮了一口清茶,喟叹一声,朱允炆见他神色间夹带着些许倦意,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徐允恭怔怔一笑,道:“多谢殿下关心。我这一阵子,把市面上的名琴反反复复地看,还拜访了各地的琴厂、制琴师,睁眼闭眼都是琴弦琴枕、琴头琴尾,什么伏羲仲尼、连珠落霞,各式断纹,可还真是长了见识。”
朱允炆问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我答应帮一个人找到他合意的琴弦,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徐允恭缓缓道,听不出喜怒。
“找到琴弦了吗?”
徐允恭摇头。
他已用了可以搜集到的最韧的蚕丝为琴师宁打造了一副琴弦,对方却当他面拿剪刀给剪了,把徐允恭气得要命。谁料琴师宁又把玉佩拿了出来,在他面前显摆,神采飞扬,一点也不担心徐允恭暴怒之下会对他做出什么。他也只好忍气吞声,重新来过。今夜便要将新造的弦给他送去飘零馆。
他素来是看重结果的人,若是没有从琴师宁手中取回白玉佩,他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朱允炆也知道徐允恭的性子,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问了。
朱允炆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关心徐允恭的事情,他现在满心所想的,都是朱棣的下落。
该不会,他那日不辞而别,朱棣生气了吧?
但是不对的明明是朱棣嘛。
朱允炆这样想道,却又说不上朱棣有哪里不对,越想越是憋闷。
他忆起那日同他亲吻的时候,由心到面都泛起热意。
从前,他们也会亲吻,但是像昨日那般的深吻却从来没有过。在朱允炆的人生之中,也是第一次。他只觉朱棣技艺高超,令他毫无还手之力,唯有被动地任他摆布。
这几日,他躲在东宫中,看着别人筹备他的婚事,却反反复复不断回想起那日的画面,他在镜中所看见的自己双颊酡红的模样,朱棣望着自己的认真的神色。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怎么提醒自己朱棣是自己的四叔这样一桩事实,他都无法忘怀他们相拥而吻的时刻。
朱棣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亲吻他的呢?
随后,他的脑中闪过朱棣蹲**,贴着徐英的肚子听胎儿动静的画面。
他呷一口茶,明明是新泡的茶水,他却觉得太淡。再没有什么比看见朱棣同他的妻儿一起出现在他面前更加苦涩的了。
这样的心情一直伴随着他度过了大婚前的最后一日。
朱允炆已默然接受了成婚之实,整场婚宴中,他身为主角,与新娘举行拜礼,接受众人的祝福,对父亲和朱元璋念着早已背好的誓词,却始终觉得有另一个自己,带着属于他的意识,旁观所有的一切。
拜礼已成,新娘子从奉天殿被带往东宫的洞房,而乐舞方兴,筵席开场,朱允炆坐在高台的席位上,没有食欲,台下的面孔一张张地寻找过去,找不见朱棣。
原来他真的连自己的婚礼都不愿来了。朱允炆沮丧地想,那天他不该对他那么冷淡的。
朱允炆突然觉得委屈得很。
宴席已过了一半,朱元璋颇有醉态,底下的群臣也都放开了拘束,穿梭席间应酬阔谈。
徐允恭坐在台下,与其他公爵同桌,谈笑间时刻留意着朱允炆的方向,只见他一身华衣,脸上的落寞却怎么都遮挡不住。
徐允恭仰首,用余光望着朱允炆,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了,面前却忽然多出一双雪白而修长的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空杯,涂了蔻丹的小指抵在青色的杯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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